虽然李修安差最后那三十步,终究没能迈过心桥。
但镇元子对此表现颇为满意,评价颇高。
虽如此,镇元子还是提醒道:“徒儿虽天赋不错,但仍有可能道心蒙尘,另,徒儿你虽然五年炼就金丹,却只换了骨,并未换肉,因此虽已入道,却算不得得道。”
“师父,如何才能得道,从而脱胎换骨?”李修安问道。
镇元子答:“待你六转大成,脱去凡胎肉体换得仙躯,方为得道,故徒儿还需勤加修炼,不可骄奢自满,荒废懒怠,从而前功尽弃也。”
李修安点头牢记在心。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不知不觉,李修安在观中已修炼了整整一百年。
到此,李修安方才真正了解《九转内丹秘诀》奥妙所在,也终于明白师父说的此道之难。
与此前极速大成不同,李修安足足费了九十九年时间,方才六转大成,而后又用了一年时间彻底消除浊气,以气养肌,阴消凡肉,至此仙肌自生。
有经曰:“玉之有瑕不成真玉,人之凡胎浊骨,不成真人。”
脱去肉胎凡骨,实属不易。
此刻,李修安方真正理解了那句话:“来时凡胎凡骨重,得道身轻体亦轻。”
当年,李修安从心桥坠落,镇元子使了个袖里乾坤把他拉了上来,细细想来,那时李修安未完全脱去凡胎,只怕就连师父也不敢轻易扶他拉他一把。
讲经结束后,镇元子独留下了李修安。
镇元子道:“徒儿,我观你浊气已消,步伐轻盈,想必已经脱去那凡胎肉骨,得了道。”
李修安行了一礼:“师父明鉴。”
镇元子抚须赞赏道:“好,不错,不错,如此徒儿也算勉强踏入了长生之道。”
“有道是:有道无术术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
“徒儿你既已经得道,想从我这学些什么术法?”
李修安没有贸然提出想学的法术,思索后问道:“不知青阳能从师父那习些什么法术?”
毕竟李修安很早就听说过,经不贱卖,道不轻传的道理。
镇元子似乎并不在意,回答道:“我这有起死回生术、变化术、分身术、升天术、腾云术、预知占卜术、符箓术、三味真火术,此外还有那袖里乾坤、神行之术、土遁之术,不知你想学个什么?”
李修安没想到,西游里面的道术种类如此庞杂。
但这么多年的《九转内丹心诀》修炼下来,李修安也深知了一个道理:“术法高低取决于修炼者的法力,法力大小又取决于修炼者的境界,贪多嚼不烂。”
这么多法术中,那变化术三个字李修安听的格外清晰,在他心中也颇有分量。
毕竟变化之术在西游记中的分量太重了,不仅仅是因为习得七十二变的猴子。
当然,袖里乾坤也很不错。
李修安深思熟虑后,对着镇元子再行一礼,询问道:“师父,不知这变化之术是否是那天罡地煞之术?”
镇元子微微颔首:“然也,有一般天罡数,该三十六般变化;有一般地煞数,该七十二般变化。”
听到这里,李修安怦然心动。
虽然李修安没走非常大道,不需要躲避那三灾。
但七十二般变化的无穷奥妙,可不仅仅只是用来躲三灾。
于是李修安回道:“弟子心中已有选择,求师父传我地煞变化之术。”
镇元子笑道:“果然,你还是心中念念不忘那天罡地煞之术,也罢,不过为师需要提醒你,这天罡地煞之术并不真正以数量多少见高低,二者各有千秋,关键在于习术之人。”
李修安道:“弟子也不多贪,情愿学那地煞之术。”
镇元子道:“既如此,上前来,传与你口诀。”
李修安遂附耳聆听,牢牢记下口诀。
此后,苦修自修自练,如此又花了一百年时间,将七十二般变化,都学成了。
然之后二百年的时间,李修安的修为便停滞不前,难有突破。
尤其是最近时日,可谓诸事不顺。
这日,他独自一人在山上采菇,忽然天色大变,而后一道惊雷直直对着他劈了下来。
幸得李修安习会了地煞变化,反应够快,这才躲过了天雷。
李修安知道这并非什么三灾天雷,但依旧心有余悸感叹道:“当真是雷法无情,差点劈错人了!”
然而,这才仅仅只是开始。
此后,李修安每每外出过山林,要么天雷滚石,要么地陷山洪。
接二连三的出现意外,可谓是走大霉,对于李修安来说槽糕透了。
这还是在李修安看了黄历,算了良辰吉时的情况下,要是发生在他得道之前,只怕早就命已休矣。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似乎因为流年不顺,再加上修为长期停滞不前,李修安的心态也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最近每每打坐修炼,内心深处总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烦躁涌上心头,总是令他隐隐不安。
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李修安的修炼。
如往常一样,今夜李修安闭目打坐修炼,才刚进入状态,内心莫名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外在感应,这让李修安忽然感到内心沉重,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
李修安越是想压制这些情绪,内心反而越是纠结,他的思绪如同心猿意马一般,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李修安睁开了眼,无奈放弃了继续打坐修炼的想法。
此前的诸多不顺加上内心的不宁,令李修安隐隐怀疑自己无意间,可能沾染了某些不明所以的因果。
但李修安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在五庄观已经修行了几百年,远离尘世久矣,怎么会莫名沾上自己都不知道的因果?
难道说其实是道心出了问题?
毕竟此前镇元子告诉过他,他虽然天赋上士,但未彻底斩断尘心,道心并不稳。
且自己走的是性命双修之路,但这么多年来,他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修命之上。
李修安不自觉陷入了胡思乱想之中,但始终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不知不觉,夜已过半,屋外万籁俱寂。
李修安叹了口气,吹了灯,上床休息。
明日还是去请教师傅吧!
.....
迷迷糊糊中,李修安做了个梦。
他已经好久没有做过梦了,上一次做梦的时候还是来到五庄观的第一晚。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癞蛤蟆、熟悉的鹰隼。
只不过这一次在梦中,身份互换,他成了盘旋在天空的苍鹰。
一只跳出枯井的蛤蟆看着天空,羡慕的请求道:“高高在上的鹰啊,您曾经也是一只井中之蛙,如今一朝得道,我们也想看看这云层之上的天空,您能下来带我们一程吗?”
盘旋在空中的鹰儿长鸣了一声,同意了,而后飞了下来,停在了枯井口。
蛤蟆兴奋的呱呱叫了几声,跳跃到了鹰的身上。
正当李修安准备再次鹰击长空之时,这时,蛤蟆又开口道:“我的徒子徒孙们跟我一样,也想感受下天空的辽阔,你能顺便带带他们吗?”
李修安愣了片刻,正在犹豫中的时候,井底突然又蹿出来一群蛤蟆。
不等李修安开口,便先后一窝蜂跳到了苍鹰的背上。
然这才是这一批,四面八方又涌出来更多的蛤蟆。
非那只蛤蟆的徒子徒孙,却硬是沾亲带故。
看着如同蚂蚁般的蛤蟆,李修安慌了,急忙挥动双翅。
然而后背上的蛤蟆太多了,他拼尽了全力才勉强腾地起飞了起来。
他的两只鹰爪还挂着两大批蛤蟆,以致于他收不起爪子,无法专心飞翔。
此外,他背上的蛤蟆们也并不老实,噗通来蹦跶去。
终于,空中的鹰儿支撑不住,笔直倒下,连带着蛤蟆们摔了个粉身碎骨。
李修安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竟然飘到了观子外面。
而整个人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仿佛一阵风都足以吹飞他。
李修安看着四周,懵了。
难道自己在梦游?
这时,来了两个奇怪的人,一白脸,一黑脸,拿着一张批文,上有“李修安”三个字。
走近身,不容分说,欲要给李修安的脖子套上索。
李修安大惊,连连后退了两步,呵斥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往我身上套索?我又不是劳什子犯人。”
一人冷笑道:“我们乃地府的勾魂使者,你阳寿已尽,我等特意勾你来也,劝你乖乖就擒。”
另一人也道:“你本一月前就该前往地府,哪知你小子运气太好,躲过了数次死灾,如今地府特批,令我两人前来勾你。”
听闻二人之言,李修安又是一惊,原来前几日的灾厄竟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
李修安又转念一想,这不对啊。
于是对二位勾魂使道:“两位莫不是弄错了?且不说贫道早已得道,就那贫道闻食的人参果,合该寿命也不止四百四十三。”
使者冷言冷语道:“休得胡言乱语,这阳世间万物有数,生死簿上皆有记载,怎会弄错?”
李修安不服气道:“万一是生死簿上记错了呢?”
李修安心想的是,这在西游记中又不是没有先例,别说记错了,就连偷改命数的都有。
二位勾魂使者闻言大怒,不再废话,祭出铁索,一人抓住一头,摆出阵势,欲强行把李修安带到地府。
李修安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先是吹了个风咒,拉开两者距离,而后又开始默念口诀,暗暗使出雷法。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一道极具震慑力的声音。
“哪来的宵小野鬼,敢欺我徒儿!”
镇元子略举手,一挥拂尘,两个勾魂鬼惨叫一声,被打成了肉酱。
见是师父来了,李修安大喜,对着镇元子拜谢过。
镇元子点头,哼了一声:“两个不知死活的野鬼,瞎了眼的东西,竟敢勾我徒儿的魂魄,我定要去那地府与那十殿阎王说道一番。”
“徒儿,你且回去还魂,随后来大殿找我,随我去一趟那地府!”
李修安点头,返回屋里,魂归自身。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猛然发现床边围着一群人,皆是熟悉面孔。
见李修安醒来,清风明月一阵欣喜,其他师兄也是松了口气。
李修安不解道:“师兄们为何都围在我床边?”
清风明月这才把整个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卯时师兄们纷纷起床,唯独不见李修安。
大师兄路过李修安的房间时,发现房间昏暗,屋内全然没有动静。
在外面叫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以为李修安病了,于是强开了门,点上了灯,这才发现李修安没有了呼吸脉搏,已然如同死人。
山河大师兄大惊,把这一情况告诉了镇元子。
后面便是镇元子赶到。
“原来如此。”李修安点了点头,把两个勾魂鬼的事跟师兄们说了一遍。
众人皆是惊讶不已,而后愤愤不平。
李修安想起了镇元子的话,于是爬了起来,穿好衣服,洗漱一番,来到大殿。
镇元子早已在大殿等候。
“徒儿,准备好了吗?你我前往地府找那十殿阎王问上一问。”
李修安点头,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寿命只有这么点,这生死簿到底有何别的说法。
镇元子使了个通幽的手段,不多时,师徒二人来到一城边。
李修安抬头观看,那城上有一铁牌,牌上有三个大字:“幽冥界”。
师徒二人驻足观察,守门的一队鬼差忽的走上前来。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幽冥界,尔等还不速速离去。”领头的鬼差大声质问着。
镇元子回答道:“我乃与世同君镇元子,前来找你们冥王问罪。”
“放肆,幽冥地府之地岂容尔等撒野!”鬼差们一拥而上,欲要捉拿二人。
镇元子心胸开阔,待人仁义宽厚,但不代表没有脾气。
既然这些鬼差们不讲道理,镇元子也不废话,稍微使了点手段,鬼差纷纷躺在地上,哭爹喊娘。
刚进城门,又遭刁难,师徒二人都不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谁若挡路,那便怪不得他们自讨苦吃了。
一时间,唬得那牛头鬼东躲西藏,马面鬼南奔北跑。
众鬼卒奔上森罗殿,急报:“大王,祸事,祸事!外面有一个老道士领着一个小道士,打将来了!”
慌得那十代冥王急整衣来看,见镇元子师徒二人仙风道骨,一派正气。
即排下班次,应声高叫道:“大仙留名,大仙留名!”
镇元子这才停手,道:“幽冥教主何在?昔日我与他蟠桃大会有所交集,今日一来与老友叙些旧,二来则是要问一问你们十位冥君,何故刁难我徒儿,怎的差人勾我徒儿魂魄?”
听闻此言,十位冥王皆是大惊。
所谓的幽冥教主,指的不是别人,正是地藏王菩萨。
而王母的蟠桃大会那更不用说,上面的名单个个都是三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十位冥王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得罪到了这样的人物。
慌得他们急忙躬身赔礼,而后又差人通报幽冥教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