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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承志睁开眼,只觉前胸贴后背,腹中咕鸣不止,气若游丝道:“饿煞我也,速与我取些吃食来!”

见此情形,屋内刘伯钦全家喜不自胜,连连向李修安行大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李修安摆手道:“昔年承蒙贵府先人恩泽,如今一报还一报,不必多礼。”

虽如此,刘家仍执意将李修安奉为上宾,取出庄中珍藏的香茗佳肴款待,又收拾出最敞亮的厢房安置。

翌日,刘承志已能下榻走动,亲捧茶盏向李修安深深拜谢。

待众人落座,李修安问起了正事:“不知刘施主得罪了何人?遭此下手?”

一旁的刘伯钦也是愤愤之中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父亲,到底是谁要害你,竟下如此毒手,孩儿定不饶他!”

刘承志却是叹了口气,脸上之情似有懊悔,而后回忆道:“钦儿莫冲动,此事怪我,不怪别人。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因得果,我当有此祸。”

刘承志遂将往事娓娓道来。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此地尚还不属于大唐国界。

刘承志年少气盛,自视甚高,一日独自前往深岭打猎。

在深岭遇到一只火狐出来寻食。

火狐与一般狐狸不同,狡诈聪慧,颇通人性,极为罕见,毛皮价值不菲。

刘承志大喜,悄然靠近。

他弓箭之术炉火纯青,一箭便射中了火狐,火狐带伤狂奔。

后被三只猎犬赶上,围攻撕咬逃无可逃。

很快,刘承志紧追赶上。

他猛然发现这只火狐肚子凸起,竟有身孕。

更为神奇的是,那火狐四肢伏地,眼角流下热泪,悲鸣不已,行为举止颇像个人儿。

刘承志心生恻隐,感叹:“君子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于是放走了受伤的火狐,哪知此事并未就此完结。

三十年后,也就是一个月前,他在院中喂鹿儿,忽见一只成年雄性火狐,竟能口吐人言。

狐狸道:“三十年前,你害我妻儿,今日偿命来!”

言罢,他照面对着刘承志吐了口黑雾,后遁墙而去。

刘承志顿感天旋地转,倒地不起。

这便是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听完后,李修安若有所思。

刘伯钦惊怒交加,父亲竟有如此遭遇,但越想越愤愤不平。

“古人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父亲身为猎户,打猎本是理所应当。但父亲心善,放其一条生路,这些个业畜竟敢加害父亲!”

想到这,刘伯钦站了起来,欲取弓箭长刀,搜山找那业畜报仇。

所谓知子莫若父,刘承志知他性子暴躁,性格刚毅,恐他惹祸上身,立马制止了他。

刘伯钦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但忍不住道:“父亲,如若那业畜再来,我等又如何?”

“这...”刘承志一脸苍白回答不上来。

在一旁的李修安想了想,刘伯钦的话不无道理。

那狐要是知道刘承志无事,断不会善罢甘休。

李修安秉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主动询问道:“不知刘翁可知那狐妖身居何处?”

刘承志叹息摇头。

李修安道:“既如此,那贫道在此多待上几日吧,想必那火狐还会再来。”

听闻此言,刘承志父子再次深表谢意,感激不尽。

三日后的子时。

刘承志的房间忽的传来巨大动静。

一体型修长、毛色锃亮的火狐立在窗头,它的眼神直直盯着瑟瑟发抖的刘承志,似乎不可理解也不可置信。

“你竟然没事?”火狐狐疑道。

“也罢,那本王便亲自送你一程吧。”

言语间,火狐一个躬身便打算扑过去。

“且慢!休要动手!”一道声音犹如洪钟,李修安出现在了火狐背后。

但火狐不予理会,继续出击。

见此,李修安随手折了一截树枝,树枝化成一道流光从李修安的手中飞出,忽的化成了一道墙,阻挡在了狐妖与刘承志之间。

狐妖结实的撞在墙上,竟被弹出了窗外。

狐妖大惊,这手折枝化墙的手段非同小可,这竟然是得道的高手。

也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此地赶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刘伯钦。

“哪里来的山精野怪,竟敢戕害我父亲,拿命来!”

刘伯钦怒喝中举着钢叉朝火狐猛地刺了过去。

火狐身子轻盈,跳上屋顶躲过一击,钢叉刺空,入土三分。

狐妖定睛一看,又是一惊,此人生的虎背熊腰,环眼圆睛如吊客,天生力大无穷,竟也不是一般凡人。

刘伯钦拔出钢叉,破口大骂:“孽畜,我乃镇山太保刘伯钦也,尔敢下来与我一战!”

气氛剑拔弩张,这时,李修安向前一步。

“你是何方修行的妖怪,为何非要置刘翁于死地不可?”李修安问道。

屋顶上的狐妖道:“本王乃是这两界山火藏洞、赤心大王是也,屋内的那刘老头三十年前害死我妻儿,今日我前来找他寻仇,此乃天经地义之事,与你何干?”

“道士你又是什么人?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听闻此言,刘伯钦握紧了钢叉,狐妖今日要是敢动他父亲,他定要与它拼个你死我活。

看着狐妖,李修安却摇头道:“赤心大王,这不对吧?你未说实话!”

狐妖冷冷道:“道士,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修安道:“三十年前,刘翁伤了你的妻儿确实不假,但据贫道所知,刘翁心存善念,最后放走了她,即便你要报仇,也不该如此毒辣,要取人性命。”

狐妖不耐烦道:“呵呵,我妻因他而重伤,最后也是命丧于此,一尸数命,以命抵命,道士,你说难道不该吗?”

李修安摇头,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狐妖的话:“你在撒谎!”

狐妖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贫道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在撒谎,三十年前,你的妻子因刘翁而受伤,这确实不假,但你的妻儿可不是因此而殒命,贫道说的可对?”

狐妖一脸不可思议,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李修安淡然道:“很简单,你妻儿要是一开始便死于刘翁之手,你绝不会拖到三十年后才来寻仇。”

狐妖:......

李修安:“我说的对也不对?”

沉默片刻,狐妖叹了口气:“道士你果然不简单,你说的没错,杀我妻儿的另有他人。”

听到这话,刘伯钦气愤不已,忍不住又破口大骂道:“我把你个好歹不分的妖孽!”

狐妖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有道长撑腰,我就不敢动你了,没错你父亲虽然放走了我妻儿,但它们的死确是与你父亲脱不了干系。”

随后狐妖说出来了真相。

当年刘承志放走了那只母狐,回到洞中,狐妖看见自己的娘子受伤,大怒,欲要找刘承志算账。

却被母狐拦了下来,说是对方已放了它们妻儿一条生路,怎可找人报复?

狐妖这才罢休。

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一日,狐妖外出遇到了点麻烦,回来晚了一些,母狐外出寻找。

却不幸误闯双叉岭狼巢虎穴,掉入陷阱,而恰巧她后腿此前因刘受过伤,无力跳出陷阱,最后惨死在了一只熊罴精手上。

狐妖自然对那熊罴精痛恨不已。

但可惜,狐妖的道行没有那熊罴精高,本事也没他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报仇的机会。

“所以你就把仇恨全部转移到了我爹身上?”

“我呸,自己无能罢了!”刘伯钦又忍不住爆发了。

狐妖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一介凡夫也配我与这般说话?”

随后它卷起一堆瓦片,如箭雨般飞向了刘伯钦。

李修安举手一道惊雷,瓦片在半空中化成了粉末。

狐妖身子一缩,整个身子发毛,有了退走之意。

沉默良久的李修安思索后又开口道:“你说的那个熊罴精,是不是自称熊山君,又叫什么熊山大王?”

狐妖又一次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李修安,不可思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不错,他还有两个结拜兄弟,一个是野牛精,号称特处士;一个是老虎精,号称寅将军;如若不是他有帮手,本王未必不是他对手。”

李修安点头,这就对了。

当年他掉入陷阱,九死一生,正是拜那熊山君所赐。

当年李修安自己占卜的卦象也并非百分百准确,要不然也不会一不小心掉进陷阱。

想不到,数百年前的一大因果在此串连了起来。

看来因果承负当真是玄之又玄。

李修安道:“你我做个交易如何?我帮你除掉那熊罴精,此后你与刘家恩怨就此两断,你看如何?”

狐妖更加不可思议,不可置信道:“当真?”

李修安答道:“道口一开,绝无戏言!”

“好,一言为定,明日天亮我来找你!”

说完,狐妖一个跃身,跳了下来。

刘伯钦一番犹豫,在李修安示意下,还是让开了路。

而后,李修安解除了城墙之术,在李修安的建议下,各自回屋休息。

翌日,天刚亮,门外传来敲门声。

刘庄仆人揉着眼打着哈欠打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位相貌堂堂身高九尺的男子,穿着一身大红袍,眉宇间一道火纹尤为显眼。

仆人询问他找谁,他却一把推开仆人,径直走了进去。

如此没有礼貌,仆人很不爽,欲拦住他,却被他一掌击飞。

幸好李修安及时赶到,仆人被他接住,这才没受什么大伤。

见此,李修安道:“有话好说,何必难为他人。”

原来面前此人正是昨晚那只狐妖所化。

李修安伸了个腰,而后道:“带路吧,你应该知道他们洞府在哪。”

狐妖见李修安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你昨晚没睡好?该不会紧张怕了吧?”

李修安摇头:“这得问你了,非要半夜闯人庄子。”

这么多年来,李修安在五庄观已然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即便他现在不在五庄观,每天依旧卯时起床,开始打坐修行。

昨夜睡到一半被吵醒,后半夜迷糊中他又做了个梦,醒来之后,久久难以入睡,这导致李修安的睡眠比平时差了很多。

见李修安这幅模样,狐妖又忍不住问道:“道士,那三妖修炼时间不短,你有几分把握对付得了他们?”

李修安摇头:“不知道。”

狐妖:“???”

李修安继续解释:“这是我第一次下山,此前从未与任何山妖精怪正式交手过。”

“那你昨晚又为何笃定你能除掉熊罴,替我妻儿报仇?”

“感觉。”李修安回答。

“你不用替我担心,就算贫道真的不敌他们,我也自有脱身的法子。”李修安如实道。

虽然李修安不会筋头云,不能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

但李修安御风术大成,以他现在的法力,配合腾云术,日行八万里问题不大,更不用说他还会七十二变化。

要是真双拳难敌四手,大不了使个御风术或者变个什么东西骗过他们。

见李修安说的如此风轻云淡,狐妖气结不已。

狐妖道:“到时候你跑了,我怎么办?”

李修安却道:“你不会事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吗?反正你又不会出手,不,准确的说,你不敢!”

“我猜,那三妖任何一人的武力手段都在你之上,所以你压根就没胆量与他们交手。”

听到这话,狐妖欲言又止,脸上表情复杂,忽的愤怒,忽的恐惧,忽的迷惑。

“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大神通。”

李修安笑道:“你方才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不就已经说明一切了吗?”

狐妖:“......”

“当然,你现在退缩还来得及,只不过你要遵守此前约定。”

狐妖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走吧!”

李修安点头,正欲出门,这时刘伯钦却拦住了他。

他行了一礼,又横眉看了一眼狐妖,毫不避讳道:“道长与我刘家恩重如山,我不忍道长一人前去冒险,况且这狐妖心思不纯,还请道长三思,如若道长非去不可,请带上伯钦。”

听到这话,狐妖怒火中烧,但看了眼李修安后,却又保持沉默。

李修安反劝道:“刘施主放心,贫道心中有数,最多两个时辰,贫道去去就回,刘施主不必同行。”

刘伯钦无奈只得遵循道长的意见,而后,李修安与狐妖出了庄子,直奔双叉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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