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将姑娘稳稳地背回铁匠铺。一路上,荆棘划破他的衣衫,后背伤口因剧烈动作一次次撕裂,鲜血渗出来,洇红了衣料,可他紧咬牙关,双臂如同铁钳,牢牢禁锢着背上的姑娘,不敢有丝毫懈怠,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上,摇摇欲坠却又异常坚定。
铁匠铺的门紧闭,安然腾出一只手,用力拍门,急促喊道:“李叔,快开门!”
李铁戚正在屋里修补工具,听到这急切敲门声,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放下手中活计,起身开门。门刚一打开,瞧见安然血迹斑斑的后背与背上昏迷不醒的姑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老天爷啊,这要出人命啦!”李铁戚惊呼,赶忙帮安然把姑娘扶进屋里,安置在床榻上。随后,手忙脚乱翻找出金创药,小心翼翼为安然处理后背伤口。
安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紧咬下唇,脖颈青筋暴起,冷汗如雨从额头冒出,后背肌肉紧绷得像石块。李铁戚揪心不已,手上动作愈发轻柔,嘴里念叨:“孩子,你这伤咋弄的?咋还背个姑娘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带个媳妇回来了。”这话一出,安然脸“唰”地红到耳根,偷偷瞥一眼仍昏迷的姑娘,嗫嚅道:“李叔,您别乱说……”
李铁戚笑了笑,没再打趣,专心帮他上药。
过了会儿,姑娘悠悠转醒,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虚弱说道:“多谢恩公相救,若不是您,我今日怕是要命丧狮山了。还未曾请教恩公大名?”
安然挠挠头,腼腆道:“我叫安然,就是个铁匠,姑娘你呢?”
姑娘浅笑盈盈,脸颊泛起微微粉色:“我叫苏梦筱,是青焱宗的大小姐。”
此时,李铁戚在一旁接了碗热水,递给苏梦筱,和蔼说道:“姑娘,先喝口水,缓一缓。”苏梦筱接过水,轻声道谢。
三人围坐,苏梦筱缓缓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懊恼与担忧,轻声说道:“实不相瞒,我瞒着父亲偷偷从宗门溜了出来。前些日子,瞧见狮山有异象,一时好奇,带几个仆从前来查看,哪晓得触发诸多凶险禁制,仆从们都折在里面,我回去真不知该怎么跟父亲交代。”说着,眼眶泛红。
安然和李铁戚对视一眼,满是同情。安然出言安慰:“姑娘别太伤心,这是无心之失,回去跟父亲好生解释,想必他会体谅。”
苏梦筱擦去眼角泪水,感激地看向安然:“恩公,您两次不顾自身安危救我,这份恩情,苏梦筱没齿难忘。”说着,从衣袖中缓缓取出一枚晶莹剔透、刻着“青”字的令牌,递向安然,“恩公,您拿着。往后若有难处,或是想来青焱宗看看,凭此令牌就能寻到我。”
安然犹豫一下,伸手接过,触感温润,深知承载苏梦筱感恩之情:“姑娘言重了,您先好生休息,等您伤好了,我送您回去。”
苏梦筱微微摇头:“不,我已传讯宗门,他们很快就会派人来接我,怎敢再劳烦恩公涉险。”
在接下来的两天,苏梦筱在铁匠铺养伤。期间,安然尽心尽力帮她煎药、打水,忙前忙后,话不多。苏梦筱有时看着安然忙碌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激,偶尔欲言又止。李铁戚在一旁默默观察,暗自欣慰。
有一回,苏梦筱在院子里试着运转灵力,周身泛起微光,衣袂轻轻飘动,举手投足间灵动之气四溢。安然在一旁打水,不经意抬眼瞧见,瞬间看呆了。他心底满是羡慕,身为废灵根的他,从未体验过这般自如掌控灵力的感觉。看着苏梦筱身上流转的微光,再想到平日里那些修仙者来去自如、威风凛凛的模样,反观自己,每日只能与铁锤、炉火相伴,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不过,这股情绪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压下,化作追求强大的坚定执念。
两日时光转瞬即逝,这日午后,苏梦筱正坐在院子里发呆,忽然,远方天际隐隐传来一阵悠长的鸣响,那声音仿若来自云端深处,带着青焱宗特有的韵律。苏梦筱神色一紧,瞬间紧张起来,她匆忙站起身,手指不自觉地揪紧衣角,开始整理有些凌乱的衣物,又抬手理了理鬓边发丝,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慌张。
屋内的李铁戚听到声响,也快步走到门口,抬眼眺望,只见天边一抹绚丽的赤色光影正迅速朝这边靠近,那正是青焱宗服饰标志性的颜色。李铁戚心中了然,转身看向苏梦筱,轻声道:“姑娘,看来是你宗门的人来了。”
苏梦筱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
不多时,几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铁匠铺前,为首的是一位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他目光扫过苏梦筱,微微皱眉:“筱儿,你可让为父好找!”
苏梦筱怯生生地走上前,低头道:“爹,女儿知错了……”
临行前,苏梦筱来到安然面前,眼中满是不舍:“恩公,我这就要走了,你千万保重自己。”她微微咬唇,欲言又止,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别忘了,若有难处,可凭令牌寻我。”
安然看着她,神色平静而坚定,点头应道:“姑娘放心,你一路小心。”
苏梦筱深深看他一眼,转身随宗门之人离去。安然站在铁匠铺门口,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才回过神来。
安然简单收拾行囊,再度奔赴狮山。山路依旧崎岖难行,他却满心期待。临近山谷,一股阴森寒意扑面而来,风中似乎裹挟着若有若无的凄厉嘶吼,仿佛是山谷深处隐藏的未知存在发出的警告。山谷间弥漫着浓雾,那雾气浓得化不开,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山岩、树木之上,仿若一只无形的巨兽张开大口,将整个山谷吞噬,愈发显得深不可测。
安然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朝着光芒处走去,全然不知,一场机遇正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