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漆黑铁锁从四周缓缓浮现,层层封锁房间,堵住叶槐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
室内渐渐昏暗。
四面墙壁中分别走出四位黑衣人,正是先前巷子中见过的护卫,阿虎也在其中。
“公子,不必担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不过是影统大人有请,协助调查。”
叶槐正前方黑衣人上前一步,拱手一揖。
“请?那能不去吗?何况我还没吃饭呢…”
叶槐嘴角一抽,请人有这么大阵势的?
靠!不会才刚上狐船就翻了吧。
叶槐并不蠢笨,相反,他能在极短时间内从二舅那浩如烟海的医书中自学成才,从而供养妹妹读书,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聪慧。
他只是略一结合楚轻雨做的事,对于这些黑衣人为什么一波又一波找上便已有了些猜测。
不过还好,这狐狸的行踪应该还未泄露。
毕竟,就她这档子,舞弊或是意图控制状元…
如果是她被发现了,来的肯定不止四人,怕不是得所有部门一家老少齐上阵。
不过还有一点,这阿虎…?
没等叶槐想出答案,先前开口的影卫挥手道:“恐怕不行,公子,走吧。”
叶槐左右的两位影卫慢慢向他逼近。
“等等,我妹妹没事吧?而且能不能让我先吃个饭,孩子饿了一天了啊!”
叶槐急了,一上午就吃了俩包子,他现在肚子咕噜咕噜叫,而且不告而辞妹妹肯定会担心。
那领头的黑衣人正欲拒绝,叶槐身后的阿虎道:“陈队,他妹前些日子刚考下秀才功名。”
陈队神情顿时正视,挑了挑眉:“哦?方才据我观之,那姑娘年不过十二三,竟已高中秀才?倒是颇有文华。”
不过,他又突地转而淡然,并未改变决定。
“令妹无事,在下接到的命令不过是请公子来影阁一叙。请吧,影阁倒也不会短了公子这两三餐,去那再吃也无妨。”
陈队再次挥了挥手。
左右两名影卫这回抓住了叶槐手臂。
叶槐连忙道:“大人,那我和我妹妹交代一些事,保证不会耽误太久,可以吗?”
陈队闻言,看着少年恳求目光,举手止住左右影卫,停在原地,似在思索。
片刻。
“可,三十息。”
随着陈队话音落下,几人瞬间遁入暗影,铁锁也跟着消失,房内重新恢复光明。
叶槐松了口气,可他看得见这些黑衣人依旧在地下跟着他,知道三十息不是开玩笑。
叶槐急忙提着小木盒出了房间去找叶婉儿。
小院中,阳光依旧明媚。
微风摇曳,树影婆娑,岁月静好。
虽然扯了很多淡,但其实时间不过才流逝一刻钟不到。
“老哥,开饭了,你怎么在我房间?还拿着这个盒子,莫非,是有新的…”
叶婉儿站在树下,也正好做完饭在找哥哥。
“妹啊,老哥接了个大单!现在就要出门,这几天可能都不回家,把那小布包里的钱收好,照顾好自己,还有,把这个盒子烧了,别留着,最关键的是,如果有人来问你这盒子里是什么,千万别说啊,说了她可能会杀人的!”
叶槐打断叶婉儿的话,上前一口气不停叮嘱道,同时把手中小木盒塞给叶婉儿,随即急冲冲跑入右边小屋子的饭桌上咬了张面饼挂在嘴上,如同饿死鬼投胎。
“妹,照顾好自己,多多温书,争取考上举人!”叶槐从屋内出来再次喊道,边吃边冲出了家门。
三十息快到了,他不能在妹妹眼前被抓走。
“晃荡…”
叶婉儿看着摇晃的小木门,又看了看手中盒子,一时间懵住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信息。
大单?
去给哪家大官人看病吗?
但哥哥虽说有点医术,不过有钱人应该都请医家治疗吧,怎么可能轮到他呢…?
不,不对,肯定有情况!
叶婉儿连忙追了出去。
…………………
幽暗的巷中,哥哥身影却已然消失不见,叶婉儿找了许久也没找见。
直至一个转角,叶婉儿见得身着破衣烂衫、半疯半醒的老李头摇晃的邋遢身形,此刻正手摇一把破蒲扇,一如既往地自言自语。
但叶婉儿倒也不怕,在李叔正常的时候,对方也帮助过他们兄妹一二,她报以琼瑶还来不及,又怎会疏离?
叶婉儿小跑上前,追上佝偻的老人。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待到近了,叶婉儿才听清老李头口中哼的是哥哥时常唱的歌谣。
她摇了摇头,有些无奈,老哥总是这么皮。
“李叔,你看见我哥哥了吗?”
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老人顿时停下口中言语。
“咿,哪家的妮子?搭理我这老疯子,快走快…”
话音突然止住,老李头停了正欲挥开叶婉儿的蒲扇,认真端详起面前的女孩。
似是看不清,又擦了擦混浊的双眼。
“咦,等等,姑娘,是…你?”
老李头伸出颤巍巍的双手,想要上前。
但他又忽地似想起什么,将蒲扇插在背后,伸手在身上胡乱寻找,却什么也没摸着。
“我拿了的,好像,放家里了?家…?”
“不…不,你不是,我的家和你哥哥一样,尘归尘,土归土咯…哈哈哈。”
老人突然又哭又笑,不断摇头。
叶婉儿沉默了,看着眼前景象,叹了叹气,没再试图询问。
听见老人诅咒哥哥也并未恼怒,她知道李叔是病了,不是本意。
只叹惋,斯人也而有斯疾。
“李叔,你在这等我一下哈。”
也不管老人答不答应,叶婉儿转身迅速奔回家中,把手中小木盒放在饭桌上,再从桌上取两个面饼。
做完这些,叶婉儿走出家门,跑回刚刚的位置。
“李叔?”
只剩少女清脆的声音回荡。
乌云缓缓飘来,渐渐遮住东君真容。
本就无光的小巷更加幽暗。
快下雨了。
静立巷中,叶婉儿感受手中已经略微有些凉意的面饼。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没用,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什么事都做不了,还要哥哥辛苦赚钱供她读书。
“唉,百无一用是书生,老哥说得对。”
叶婉儿叹了口气,转身慢慢走回家。
迈入家门,上好锁,女孩又重新坐回饭桌旁。
叶婉儿呆呆地看着桌上小木盒、叶槐的小布包、以及一桌有些凉了的饭菜。
“老哥去哪了呢…”
“对了,会有人来问我盒子?还可能杀人?他会不会有危险?”
小女孩终于想起哥哥吩咐的其它事,夹起一块鱼肉边吃边盯着桌上小木盒喃喃自语。
可这注定得不到答案。
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还是决定听从哥哥的话。
放下筷子,叶婉儿带着小木盒走至灶台前,灶中还有点点火星。
她将木盒放入,正欲点燃。
可…
手中举起的火石犹豫许久。
银牙轻咬,思索再三,她还是做了个违背哥哥的决定…
将木盒小心捞出并吹掉碳灰,又从家中翻翻找找出一个木镐,冒着点点小细雨,叶婉儿带着木镐和盒子走至院中枣树旁开始挖土。
在挖出一个小坑后,她把小木盒埋进去,再将这片地进行做旧处理。
须臾,看着一切大功造成,叶婉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转身走回叶槐屋内坐下,重新开始吃饭。
叶婉儿哼着小调,有些开心,总算做成了一件事,保住了最重要的东西,冰冷的饭菜也吃得有些津津有味。
“看不出来,你和你哥哥一样也是个皮性子。”
一道慵懒娇媚的声音突然从叶婉儿背后阴影响起。
“我靠 !”
叶槐惯用的口头禅从叶婉儿口中吐出,她像受惊的小鹿般蹦出桌旁老远。
她记得她锁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