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为什么要救她?”
“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想救!”
“那你可知道她的身份?”
“知道,万妖国…七公主。”
小院中,阳光明媚。
一老一少二人对坐在棋桌两旁,桌上大伞早已撤去,摆着两盏清茶。
水池中的锦鲤游来游去,悠然自得。
而桌旁少年的心却是忐忑万分,紧紧抱住怀中小狐狸,期盼地盯着对面脸色沉肃的老人,仿佛囚徒在期许通判的宽容。
老人家貌似打不过自己,也就不必一直架着剑,反正有过劫持行为,老太医便能交代自己是被胁迫的。
但是,如果对方真如何也不肯医治,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绝不可能为此真杀人,还是杀良善之人。
“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这个。”
老太医手指轻敲桌面,审视着叶槐的神情。
“我知道,她…她来大周干了些坏事…”
叶槐有些口干舌燥,可也没心情喝桌上香茶解渴,因为这确实是不争的、无可辩驳的事实。
可事情已经做下,大国之间的干戈,他一个普通人也无法改变什么,总不可能带她去官府负荆请罪。
老人看着少年神情,捧起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开口道:“那老夫倒好奇了,你究竟为何要帮她?你被她控制了?若是,老夫有法子在她昏迷时,杀了她,帮你解开。”
平淡的口吻,语气却是暗带肃杀。
老太医感觉眼前这孩子当不是对妖物作恶熟视无睹的十恶不赦之人,而他也并非戒律僧,要遵守杀戒,杀恶妖能救善人的事他还是会做的。
“不不不,我一定…也许可能被控制了吧,但我不想解开,我想救她!”叶槐大惊,连忙拒绝。
他也许被控制了吧,但那又如何呢,这是他的狐狸,他乐意被控制。
“甚至愿意与大周为敌,满城通缉,九死一生吗?”老人放下了茶杯,看向少年开口道。
“我确定!”少年没有犹豫,斩钉截铁道。
老太医听得答复,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又开口道:“说说你究竟为什么要救她,若你能说出个以所然,老夫可以考虑一二。”
“她救了我…”
叶槐下意识想这样回答,却又突然怔住了,他不明白老太医为什么一定想知道原因,但他也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想救这狐妖。
是啊,一个认识三天的狐狸。
叶槐仔细解剖起了过往。
她救了自己很多次,一次是把他劫狱救出来了,一次是让他能帮妹妹挡下雷霆,一次是把全部力量包括心也早已给他,摆脱追杀,甚至也在刑场上还帮妹妹挡住攻击,救了妹妹一次。
可说到底…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这屑狐狸本身啊!
她把他平静的生活搅动得天翻地覆。
伴随悦耳的鸟鸣,叶槐看着怀中熟睡粉红小狐狸,抚摸着柔软的狐绒,少年陷入了惆怅。
是一码归一码,抵掉了吗?
随着一幕幕回闪过脑海,在无尽的遐思中,叶槐渐渐迷惑了。
不…
突然,少年的记忆最终定格在某一幕,那雨幕中的绝美回眸。
“郎君,我相信你…”
叶槐猛然惊觉,趴在桌子上的脸一下坐起来,浑身早已大汗淋漓,止不住地喘着粗气,但他还是迅速低头检查了下怀中熟睡小狐狸。
呼,还好,还在。
他想起来了,他都想起来了,他没有答应!
他在望气楼与屑狐狸认识一天的时候都没有答应杨金眼卖了她!怎么现在怎么会考虑这个?
正常的他根本就不会考虑这早就过去的糊涂账!
命是能这样按次数什么的算的吗?
不能!
人生难得糊涂,往事早就千帆过尽,他现在只想和这屑狐狸好好地活下去!
叶槐猛然看向桌子上已经被打翻的茶杯和流了一桌的茶水,他甚至都没有喝这东西,好生厉害…
医家三品技-良药。
是令善者病愈、助恶者往生的良药。
“此茶,意志不坚、心念不善者,死,你这孩子算是我见过醒来最快的了,果真是笃善之人。”
老太医再次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赞许地点了点头,自己早已百毒不侵,自是不怕这个。
他自然也并非什么愚善之人,也有自己的准则,大奸大恶之徒,如那蛊师,他亦然杀之不手软。
“那…”
叶槐的话未开口。
“老夫可以帮你。”
随着老太医的话音落下,叶槐懵逼了数秒,随即心底狂喜的情绪升起。
可很快,又突然被老人打断。
“但老夫有个要求,你能答应吗?”
温太医平静地注视少年的眼,静静等待答复。
“额…”
叶槐挠了挠头,这场景怎么似曾相似…
“怎么,不愿?”老太医再次问道。
靠,果然一模一样!
不过,这次他的答复是…
“我愿意,一万个要求都行!请老先生帮帮我!”
叶槐以真诚目光回应老人,十分地恳切。
听到少年答复,温太医点了点头,道:“好,你去看一眼那个屋子里面。”
叶槐随着老太医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那间满是血腥的屋子。
少年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不要说不是进屋子,就算是真进屋子里面又如何?
刚刚他昏迷的时候如果对方想杀他,他毫无反抗之力,而老人没有动手。
随后,两人一阵寂静…
“去,别光点头。”
“啊?就这样?没别的事了吗?看一眼就行?”
“是,对了,不必入内,从窗外看一眼便可。”
叶槐懵逼了,这是什么要求?
没有什么刀山火海,只是看一眼这个屋子。
它有什么特殊的吗?
叶槐抱着小狐狸站起了身,望向那间房屋。
这是很普通的一间房子,在他眼中,里面没有丝毫真气波动。
木质大门紧闭,两边唯有两扇纱窗透气,阳光浅浅地从窗中照入。
如果除去那浓烈的血腥味的话,这里真的很普通,普通到小偷都也许不会光顾。
叶槐正欲好奇地绕开鱼池,向小屋走去,池中锦鲤突然一跃而起,吓了他一跳。
“我靠,做什么?小锦鲤,你想鱼跃龙门不成?这里可没有龙门给你跃。”
叶槐嘴中嘀咕了下,定了定心神,随后再次缓缓上前。
片刻,叶槐已站在了纱窗前,他小心翼翼地捅开一个小洞,随后往里面望去。
只是瞬间,少年瞪大了双眼。
屋内,是一个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