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鱼肚白,村里人还在睡梦中时,李学政便爬起来了,去邻屋叫醒了喜儿。
自己家里也没啥能明着拿给喜儿的东西,李学政便让小丫头给他烙一些干粮带着。
至于衣服嘛,李学政让小丫头拿了一套旧袄子给喜儿带上。
这旧袄子,只是外观旧,里面的棉花早就被李学政暗自充满了来自21世纪的高热量棉花。
然后让她先到啸林山脚,自己则赶到村办公室,给她两人开了一张介绍信。
介绍信在这个时代非常重要,去了城里,无论住店,还是找工作都得有。
它就相当于是你进城的身份证。
李学政赶到山脚后,喜儿和小丫头已经在等着了。
“小丫头,你先回去吧!我送喜儿出去!”
“学政哥!”
没想到小丫头一把抱住李学政,也不说话,眼角却已经流出泪花。
“放心,我跑不了!当着官呢!”
“那你早点回来!”
“行,你做好午饭等着我,今天不去食堂吃了!”
“嗯嗯……”
小丫头使劲点头,和喜儿告别,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留恋不舍,李学政也是服了。
看着她走远,两人这才上山。
“学政哥,看得出,秀莲姐是真的好喜欢你。”
“她和你说的?”
“嗯呢,还说,你如果要纳妾,她也会同意!”
“胡说八道,什么年代了,封建思想尾巴怎么就割不掉!”李学政没好气道。
喜儿嘟囔着嘴一阵坏笑。
“她说,她知道你喜欢那个卓绝。”
李学政很奇怪的一阵紧张:“她是怎么知道的?”
“有天,卓绝来找过你,你不在,就是秀莲姐跟她说了一会话,秀莲说从她眼神中看得出,你俩肯定有故事.......”
李学政没话说了,卓绝难道真的对自己……
喜儿又道:“放心吧,学政哥!我和卓绝一块进城,我会帮你看着她!”
李学政笑道:“你咋也变坏了!早晚要把你嫁出去,就再不乱嚼舌根了。”
喜儿一听李学政要让她嫁人,瞬间便闭住了嘴巴,不再多言,生怕惹着李学政,真发动村长之力给她嫁人了。
两人爬了一个多小时,幸好喜儿也不是弱女子,能跟上李学政的脚步。
到了卓绝家老宅对面的坡前,已经能看到卓绝的茅屋了,一眼望去,就正如昨天所想。
茅屋上挂着白布条。
两人再上了一坡,到了茅屋前的坪地上,也不见那条狗出来。
此时已经天大亮了,李学政喊了一声,也不见人出来。
喜儿着急了:“会不会是她已经走了?”
“卓绝卓绝……”
茅屋里也没生火,炕上是冷的,被子也没了,全是很乱的。
李学政微微眯上眼,嘴角抽搐一下,一种很苍凉的悲感。
她爷爷走了,她也走了。
看李学政站那发呆,喜儿心情也好不受。
“学政哥,你没事吧!”
等李学政抬头,看他眼圈红了,喜儿吓了一跳:“学政哥!”
李学政忽然哈哈大笑:“他娘的,全走了好,干净!”
可喜儿却不觉得,看着李学政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可能是在找卓绝的什么东西。
最终啥也没有。
李学政从屋里出来。
“学政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李学政不答,绕着茅屋转到后屋檐下,只见屋檐下坐着卓绝。
离她不过五米远,一个新坟头。
她就坐在屋檐下,一床破棉被盖在身上,一言不发。
可能是坐了一晚,卓绝的脸上竟然挂了一丝冰霜。
李学政冲了过去:“卓绝,你为什么不说话!没听到我在喊你!”
卓绝抬起头,看了一眼李学政,忽然伏在他肩膀上大哭了起来。
喜儿看到,默默回到屋里。
“好啦,别哭了,谁都有这一天,这老天爷从来没放过谁!”
重活一世的李学政,早就变成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猛人”了。
“好啦好啦……”
李学政拍着她后背:“你好就什么都好,你爷爷在天之灵也会安息。”
哭声终于小了下去,卓绝抬起泪眼,双眼非常肿了,应该哭过无数次。
李学政抬手为她擦去泪水,没想到卓绝看着他又笑了。
笑容带着泪水。
“我终于知道一些事!”
“什么事?”李学政问道。
“知道你刚才很着急!知道你很在意我......”
李学政:“……”
原来她是故意不作声的。
“可你终究还是要走!”
“离去,才有重逢!”
李学政想了一下,笑道:“是这么个理儿。”
说完将她拉起。
“你一夜没睡吧!”
“睡不着,想起我爷爷他这一辈子苦够了,也受够了。他走得很安详没有怨恨,人总是有点东西的,说不清对错。”
“过去的,就过去了,但愿我们好好的。”
“我相信你,学政哥!”
“你比我大吧?”
“一岁!”
“那也是大!”
“可我还是想叫你学政哥,像吕秀莲一样。”
“你爱咋咋的吧!”
两人并肩站到前面坪地上。
要走了,卓绝忽然也很怀念这里。
知道她现在心情很不好,李学政也不知道安慰人,就这样吧,人总是要长大的。
“我们以前说好的,你让我去城里做什么?”
李学政想了一下,认真道:“相信我,我要建立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卓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看上去和梦没有区别。
无论环境还是实力还是现状,和梦都有差别。
“你不相信我?”
卓绝道:“如果我这一生还能相信某个人的话,那就只有你了。但你的话我现在只能记着,等以后再看你的笑话。”
李学政微微汗颜,原来自己的梦想,只是她拿来看笑话的。
李学政捏着她耳朵:“你就笑话我吧,有你好笑的一天。我也记着你这话呢。”
“但我还是佩服你们男人的想像力。”
“是吗!如果我连想像力都没有了,那应该去陪你爷爷了。”
想到要离开这里,卓绝心里也不好受。
可是,正如她爷爷说的,人终究是个群居动物,不可能一辈子在这山上。
如果去村里,她打死也不愿意,去城里生活是唯一的路。
李学政以前给她的两百元钱,至今没动过,这是唯一的依仗,如果没这笔钱,卓绝可能就真的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