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苏瑶用棉签沾着温水擦拭邓轩干裂的嘴唇。
窗外霓虹在玻璃上晕开七彩光斑,映得病床边的栀子花束像是被施了魔法。
她突然想起那个旗袍女人塞来的青铜罗盘,此刻正在自己包里发出细微蜂鸣。
“咳......“邓轩睫毛颤动时扯动了额间结痂的伤口,消毒水味里混进一缕焦糊气息。
苏瑶慌忙去按呼叫铃,手腕却被滚烫的掌心攥住——昏迷中的邓轩竟精准扣住了她三天前被划伤的旧疤。
心电图突然炸开刺耳警报。
“患者肾上腺素激增!“值班护士推着抢救车冲进来时,苏瑶被挤到墙角。
她看着邓轩病号服下浮起的星云纹路,那些幽蓝光脉正顺着锁骨爬上颈动脉,而自己包里的罗盘震动频率与监护仪数字完美重合。
十七公里外的云隐茶室里,卢婉晴指尖的汝窑茶盏突然炸开蛛网裂纹。
浮在茶汤上的金箔拼出“仁和医院307“的字样,她垂眸瞥过腕表,鎏金表盘内侧的二十八星宿图正在顺时针旋转。
“备车。“她将泼洒的茶水凌空凝成冰珠,弹指间射穿了窗外偷拍的无人机。
当邓轩在剧痛中睁眼时,首先撞进视线的是悬在空中的冰晶。
细碎冰棱组成的三维星图正在他胸口投下冷光,而操控它们的白衣女人正用手术刀般精准的眼神解剖他的每根神经。
“苏小姐,劳烦把空调调到零下五度。“卢婉晴说话时,发间银簪坠着的流苏纹丝不动。
邓轩注意到她左手小指戴着枚骨戒,戒面蚀刻的符咒与梦中燃烧的银杏叶如出一辙。
“你们在搞什么人体实验?“邓轩扯掉电极片就要起身,却被骤然收紧的冰晶锁链压回床垫。
锁环内侧凸起的符文字母烙进皮肤时,他惊觉自己竟能读懂这些失传的西夏文——“业火焚心“。
卢婉晴忽然俯身逼近,檀香混着硝石的气息扑面而来:“三天前你在旧城区操控消防栓水柱时,知道那场'意外'淹死了多少夜枭的眼线吗?“她指尖掠过邓轩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一缕黑气顺着经络被抽离,“元素暴走会吸引更危险的东西,比如......“
窗外骤然大亮的探照灯打断了她的话。
四辆黑色越野车呈楔形阵堵住医院出口,车顶安装的棱镜装置将月光折射成毒镖般的银芒。
卢婉晴旋身甩出七枚冰锥,却在穿透玻璃的瞬间被某种磁场扭曲了轨迹。
邓轩看见那些融化的冰水在空中凝成警告的单词——投降。
“看来夜枭比预计的早到了二十分钟。“卢婉晴解开发簪轻轻一抖,银质长簪竟延展成三尺青锋。
她剑锋点地画出的冰霜结界迅速爬满整面墙壁,“邓先生,给你两个选择:被他们拖去实验室切片,或者......“
她突然挥剑劈开通风管道,纷扬的铝箔碎屑中竟飞出上百只机械蝙蝠。
邓轩本能地抬手格挡,掌心喷涌的火焰却将整片金属风暴熔成赤红铁水。
滚烫液滴在触及卢婉晴白衣的刹那诡异地悬停,继而化作冒着寒气的钢珠簌簌落地。
“很好。“卢婉晴剑尖挑起一颗钢珠弹进邓轩掌心,“记住这种元素转换的震颤频率。“她转身挥袖震碎结界时,走廊已传来消音器特有的闷响,“现在,带着你的小记者从安全梯撤离。“
“我凭什么信你?“邓轩攥住即将坠地的钢珠,灼热金属在他指缝间忽而滚烫忽而冰凉。
方才暴走的火元素此刻竟乖巧地沿着特定经络游走,这让他想起溺水时抓住浮木的本能。
卢婉晴突然并指按在他心口,邓轩的视网膜上瞬间闪过四色星轨。
他看见自己每个细胞都在迸发元素火花,而女人清冷的声音直接叩击着脑神经:“就凭我能听见你魔法回路的悲鸣——它们正在超频运转,就像被孩童胡乱敲击的编钟。“
安全通道方向传来苏瑶的惊叫。
邓轩撞开防火门时,正好看见苏瑶背靠着变形的金属门板。
她手中的青铜罗盘迸发出妖异紫光,表盘磁针正引导着走廊灯光形成光刃牢笼,将五个持枪黑衣人困在扭曲的力场中。
“接着!“苏瑶将发烫的罗盘抛过来。
邓轩接住的瞬间,四色磁针突然同步指向他的心脏。
前所未有的能量洪流席卷全身,他恍惚看见卢婉晴在虚空划出的西夏文咒印,那些字符正自动重组为操控水元素的秘法。
消防喷淋头突然同时炸裂。
盘旋的水龙卷裹挟着玻璃碎碴将黑衣人掀翻,邓轩在力竭前被卢婉晴拽进应急电梯。
轿厢急速下坠时,他看见女人用剑尖在镜面写下血色符文:“记住,元素是活物。
你刚才用怒意驱动水流的样子,像极了挥着菜刀弹钢琴的屠夫。“
电梯停在地下三层刹那,备用电源的绿光里浮起无数冰晶二维码。
卢婉晴扫描其中某个图案时,整面混凝土墙轰然翻转,露出藏在太平间冷柜后的暗室。
森冷白炽灯下,上百个贴着封条的青铜匣正在发出心跳般的震动。
“欢迎来到魔法世界的玄关。“卢婉晴弹指点亮墙壁上的河图洛书浮雕,转身时白衣下摆泛起水波纹路,“接下来我要说的,可能会颠覆你对这个世界的全部认知......“卢婉晴的指尖掠过青铜匣表面,那些蝌蚪状的铭文突然化作流光缠绕在她手腕。“每个初阶法师都会经历元素暴走,“她轻叩匣盖,四团不同颜色的雾气应声升腾,“但像你这样直接引发元素共鸣的......“
邓轩瞳孔里倒映着悬浮的雾团。
赤红火焰中游动着水母形态的蓝光,土黄色沙砾在微型龙卷里凝成几何体。
当他的目光触及靛青色气旋时,后颈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那是三天前被失控水流划破的伤口。
“元素共鸣是什么?“他伸手去碰旋转的沙粒,却在即将触及时被卢婉晴用剑鞘挡住。
白衣女子挥袖将四团雾气收进匣中,青铜表面顿时浮现血管状纹路:“当两种元素能量达到量子纠缠态时,就会产生超越物理法则的共振。“她突然扯开邓轩的衣领,手术刀般冰冷的目光刺向那处结痂的伤口,“你受伤时流出的血里,检测到水和火元素的衰变粒子。“
苏瑶突然举起正在拍摄的手机:“卢小姐,这些青铜匣的震动频率和邓轩的心跳......“她话音未落,整个暗室的照明突然切换成暗红色。
墙壁上的河图洛书浮雕开始顺时针旋转,某个青铜匣发出的蜂鸣声震得不锈钢操作台微微颤动。
卢婉晴剑锋轻点地面,冰霜顺着剑刃蔓延成六芒星阵:“看来有客人等不及了。“她转头看向正在揉太阳穴的邓轩,“现在,试着让水元素流过手少阳三焦经。“
邓轩盯着自己颤抖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熔毁机械蝙蝠的灼烧感。
当他尝试回忆操控水流时的震颤频率,静脉忽然泛起幽蓝荧光。
墙角饮水机突然发出轰鸣,桶装水冲破塑料外壳,在空中凝成首尾相衔的阴阳鱼。
“专注!“卢婉晴的声音裹着某种金石之音,“想象你在解开九连环,而不是砸碎它。“
邓轩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着神经。
阴阳鱼开始分解成无数晶莹的水珠,每颗水珠内部都闪烁着微型雷电。
当第一滴水珠触及他指尖时,奇异的清凉感顺着经络流向丹田,那些躁动的火元素竟自发形成保护膜包裹住水流。
苏瑶的惊呼声中,所有水珠突然聚合成一面冰镜。
镜中倒映的却不是三人身影,而是某个正在仁和医院楼顶调整棱镜装置的黑衣人——那人颈后的蜘蛛纹身正随着月光明灭。
“元素视野?“卢婉晴蹙眉捏碎冰镜,“你究竟......“
警报声骤然炸响。
暗室东侧的青铜匣集体爆发出紫色电弧,在墙壁投射出医院立体结构图。
三个闪烁的红点正在从不同方向逼近住院部,其中两个红点的移动轨迹赫然穿透了承重墙。
“粒子化潜行。“卢婉晴快速结印,青锋剑身浮现二十八星宿刻痕,“苏小姐,用你的罗盘干扰东南方位的空间坐标。“
邓轩突然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他感觉有滚烫的金属液正在脑神经上流淌。
当卢婉晴的剑尖划过他面前时,四道元素能量突然不受控地迸发——水流裹着火焰击穿通风管道,土石与旋风在天花板凿出蛛网裂痕。
“收敛心神!“卢婉晴甩出七张符咒封住能量暴走,发簪流苏第一次出现紊乱,“元素共鸣会暴露我们的......“
她的警告被某种高频声波打断。
暗室内的青铜匣突然全部开启,数百张泛黄的符纸自动飞向墙壁,组成巨大的先天八卦阵。
阵眼处的铜镜里,赫然映出某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那人戴着夜视仪的手正按在307病房的门把上。
邓轩的视网膜突然覆盖血色滤镜,他看见三个正在粒子化的黑影从不同维度穿透混凝土墙。
更可怕的是苏瑶手中的青铜罗盘,那上面的四神兽浮雕正在渗出黑色黏液,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他自己心脏。
“他们来了。“卢婉晴突然将剑柄重重顿地,冰霜结界瞬间覆盖整个空间。
但邓轩注意到她握剑的手背暴起青筋,那些星宿刻痕正在缓慢消退,“记住,真正的元素操控不是征服,而是......“
爆炸的轰鸣淹没了后半句话。
整栋医院大楼突然倾斜十五度,太平间的冷柜纷纷滑落。
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邓轩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凝结成冰晶,而每个冰晶内部都封印着半截燃烧的符咒。
卢婉晴的白衣下摆突然燃起幽蓝火焰,她却露出某种释然的笑意:“看来夜枭出动了相位切割器。“
苏瑶突然将罗盘按在邓轩胸口,紫光顺着血管流遍全身:“东南角安全通道!
那些冰晶二维码......“
她的话被突然塌陷的天花板打断。
当邓轩本能地撑起水幕结界时,发现坠落的水泥块在触及结界的瞬间全部雾化。
更诡异的是,雾气中浮现出无数双血红的眼睛——和在旧城区巷战那晚看到的一模一样。
“别对视!“卢婉晴的剑光织成光网,斩碎雾气的同时在地上刻出传送阵,“这是心魔投影,说明你的魔法回路已经......“
整面混凝土墙突然变成透明状态。
十二个戴着防毒面具的袭击者站在墙外,他们手中的棱镜装置正在将月光聚焦成紫色光矛。
当第一道光矛穿透结界时,邓轩惊觉自己竟能看清光粒子中跳动的西夏文字——正是卢婉晴之前展示过的“业火焚心“咒文。
“快走!“苏瑶突然将罗盘塞进邓轩手中,自己却冲向相反方向。
她背包里飞出十几张新闻稿纸,每张纸都燃烧着不同颜色的火焰,“我去引开......“
卢婉晴的剑气比她更快。
白衣女子旋身斩出一道环形冰刃,暗室所有光源应声熄灭。
在绝对的黑暗中,邓轩感觉有人往他掌心塞了枚骨戒。
当戒面符咒刺破皮肤的瞬间,他听见卢婉晴的传音入密:“跟着冰蝶走,它们会带你去见能封印元素共鸣的人。“
备用电源亮起的瞬间,邓轩看见自己站在空无一人的安全通道里。
指尖停留的冰蝶正在融化,而楼下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那是橡胶底鞋摩擦地面的声响,却整齐得不像急救人员的慌乱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