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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邙山?

北邙派宗门所在地?

以沈约贫乏的地理知识,也知道,北邙山地处幽州西部,距离青州十万八千里。

一个小小的法阵,竟然能将人传递如此远的距离?

那几条地火火龙所提供的能量,应该不至于此。

“肯定还有别的东西起着作用。”

“回头要好好研究一下那枚玉简。”

沈约对北邙派充满了好奇。

毕竟北邙派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接触的第一批修士,或者说魔物。

自己最拿手的术法,也是从文鹤箴的记忆里剥离来的北邙道法。

甚至当初,“禹王鼓”坏掉,自己首先想到的就是到北邙山祖庭来,看看有没有修复的办法。

一念成谶,今天居然误打误撞地被传送到这里来。

沈约缓步在广场上徐行一周,藏在暗影中的建筑逐渐显露出真容来。

飞檐斗拱,亭台楼阁,依着山势高低,错落镶嵌于其中,深得自然之妙。

只是所有这一切,都像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翳,显得死气沉沉。

这个枯槁若死,毫无生机的地方,真的曾经是北方的第一修真门派?

传说在鼎盛时期,弟子数以万计,圣人境修士数十人,道人境修士不计其数。

开派祖师,更是仙人境的绝顶高人。

却在孽毒施虐后的百多年时间,迅速土崩瓦解。

无数修士被感染堕落,整个宗门沦为魔窟。

其他宗门若是历练弟子,必定送到北邙山来,

这里的魔物层出不穷,杀之不尽。

北邙派的弟子,在江湖上也成了人人喊杀的过街老鼠。

时至今日,像沈约这样,拿着“禹王惊魂鼓”招摇过市的,已经绝无仅有。

沈约一边慨叹,一边来到广场正对着的山门面前。

青玉雕成的龙凤牌楼之下,是两扇朱红色的大门。

没有门环,没有铜钉,甚至没有符箓兽纹。

像两块血色的红玉,晶莹剔透地挡在沈约的面前。

在文鹤箴的记忆当中,并没有这扇大门。

龙凤牌楼之后,便是直上峰顶大殿的青石台阶。

入门弟子在广场上宣誓之后,才能穿过龙凤牌楼,登上峰顶,进入大殿朝拜祖师。

这在弟子们中间被说成是“鲤鱼跃龙门”。

可如今,“龙门”被两块血石挡住了。

庞大的个头和晶莹的颜色,勾起了沈约的好奇心。

如果闭上眼,纯凭魂力去感应的话,

眼前空无一物!!

这两块煊赫的门板,似乎只是眼睛的错觉,实物并不存在。

“幻术?”

沈约送出一丝魂力,轻轻刺入血玉大门的内部。

恰如心眼所见,血玉门板内部空空荡荡,并没有魂器法宝所必备的精神空间。

正当沈约想要收回魂力探针,突然异变陡生。

如丝魂力前端,突然像被大鱼咬住的鱼钩,猛地拽着魂力丝线,向虚空深处落去。

沈约猝不及防,只觉神魂一晃,差点儿被拉出肉身。

这是自蓝自戎老太监之后,第二次被人撼动神魂,

沈约惊怒交集,闷哼一声,双手一拍一拉,唤出了“禹王鼓”。

拨浪鼓无风自动,快速转动中,两个鼓槌,如雨点般敲击在鼓面上。

如此凌厉急迫,实属罕见。

鼓声如锤,如浪,朝红玉大门的空间深处,轰了进去。

那条紧紧拉住沈约魂力丝线的大鱼,陡然一定,似乎对发生的事感到极度诧异。

随即一缕意念,顺着魂力丝线,传递过来。

“文……鹤箴?”

“德艺社”中虚空震动。

雷声轰鸣中,围在黄土戏台,破旧广告画一样的天魔卷陡然明光大放。

画卷上的金刚魑魅,不安其位,想要破空飞出,却被金光雷火轰击之下,动弹不得。

奋力挣扎的三头六臂妖魔,向天怒吼,

“厉鹤亭!!”

“我要杀了你!!”

怒火升腾,天空中冻结的乌云突然崩散一大块,化作血雨,洒落在山坡草地上。

刚刚冒芽的青草,瞬间就被暴雨淹没,

不到片刻,“德艺社”恢复没多大的空地,已成血色汪洋。

而且还在迅速增长,眼看着就要漫上戏台。

乐浪仙和赵弱芝被眼前的奇景弄得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事,别怕!”

沈约的意识跨空而来。

文鹤箴的残念如此巨大的反应,是他始料未及。

压抑的、未曾消解的愤怒,令封禁在乌云里的愤怒情绪,产生了共鸣。

沈约承接了寿阳民众的恐惧,可还有那些人惨死前的愤怒,堆积在怨毒里。

人在绝望的时候,最先激发的情绪就是愤怒。

这股情绪怨毒数量庞大,沈约担心不好控制,本来想着慢慢消化,用蚂蚁啃骨头的办法,徐徐化解。

没想到今天,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念,就把这个毒瘤给弄崩了。

“既来之,则安之。”

逃避从来不是办法。

沈约站到黄土戏台的前沿,双手张开,

朝着翻腾的血海,还有其中如炽的怒火,咧嘴一笑,

“来吧,我承接你们的心愿!”

此言一出,天空之中,电闪雷鸣。

冥冥之中,一股无形的伟力,将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套到了沈约的脖颈之上。

沈约全不在乎,长啸一声,喝道:

“怒火滔天,不若静气凝神。”

“来!!”

翻腾的血海似乎听懂了沈约的话,凝聚而起,像一条巨蟒,投入沈约的胸口。

…………

陈一角将断裂的指骨略作包扎,

又取出怀中的丹药,选了几颗,囫囵吞下。

片刻后,腹中一股暖意升腾,手上和腿上的疼痛大大缓解。

这时他才有余裕去关注沈约。

这个年轻人,衣着奇怪,行为和想法更是出人意表。

自己这些年假扮山民,靠着这张憨厚的脸,给大祭酒送出无数“材料”,却差点在这家伙身上翻船。

在灯油里放的迷香,给他们送去清水里的牵机虫,在他身上全都失了效。

“他码的,你不是能么?你不是凶吗?”

“给你拴个对儿!你俩一块儿玩儿吧!”

“爷爷我可先走喽。”

陈一角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简,来到广场的一角,插入一个不显眼的凹槽内。

他转回身,偷偷看着沈约的背影,轻轻跺脚,好掩盖机关启动时,发出的嗡嗡之声。

却见沈约呆呆站在血玉门前,一动不动。

“被勾了魂去啦?”

他曾经见过,手欠的种民鬼卒,伸手去摸血玉大门,被立刻勾魂,吸成人干儿的。

“嘿嘿,你还挺上道儿!”

“活该你死,老子可要走咯。”

想着就要迈步走进机关打开的空间之门。

“你去哪里?”

艰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一股极热的气息笼罩在他的周围。

仿佛一头被惹怒的猛虎,挨近了身边,下一刹那,就会将他撕碎。

陈一角浑身僵硬,缓缓地转过身来。

只见短发道装的年轻人,站在自己身前,双眼如血如星,

更为诡异的是,在他的眉心额上,另有一颗血红的眼睛。

瞳孔竟然是金色!

如果仔细看去,金色的瞳孔似乎由三个神文符箓组合构成。

三种神文来回变幻,释放出浓重的情绪威压。

不知怎么着,陈一角竟然能看懂其中的意思。

“恐!”

“贪!”

“嗔!”

被沈约的神文鬼眼一照,陈一角只觉五内具焚,

一股无名的怒火冲上头脑,神魂立时受到极大冲击。

被大祭酒镇压在神魂深处的孽毒,蠢蠢欲动,随时都会爆发。

此时天色微亮,随着陈一角的孽毒失控,整个北邙山中,风云突变。

初升的晨曦,被一扫而空,北邙山重新陷入绝对黑暗。

无数冤魂恶鬼的哀嚎,好似飓风,在陈一角的神魂里肆虐。

沈约回头,望向血玉大门,

冥冥中,一个声音阴森森地问道:

“文师弟,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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