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川机场的冷气吹不散刘知珉颈后的薄汗，她第三次调整渔夫帽檐的角度，金属指甲敲击着接机牌上的韩文名字。液晶屏显示CA857航班已降落二十七分钟，镜面口罩下的嘴唇被咬出月牙形齿痕。
“When you walk through a storm，Hold your head up high
”手机铃声响起的惊醒了她的恍惚。练习生管理条例在脑海闪出红字警告——此刻她本该在练习室抠舞蹈细节，而不是冒险暴露在公众视野。
自动门开合的瞬间，热浪裹挟着熟悉的雪松香袭来。少年推着堆满英超俱乐部纪念箱的行李车，后颈新贴的利弗鸟纹身贴在运动绷带下若隐若现。刘知珉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去年除夕夜视频通话时，她画在素描本上的图案。
“这里！”她踮脚挥动接机牌，发梢挑染的蓝紫色在监控镜头下泛起虹光。五个正在拍摄接机vlog的追星族看见帅气逼人的刘潇然齐刷刷转头，手机云台如同嗅到猎物的机械兽缓缓逼近。
刘潇然顿住脚步。姐姐的oversize的短袖下摆露出汗水，显然是刚从练习室加急偷溜出来。他迅速压低棒球帽，转身拐进残疾人洗手间通道，行李箱碾过防滑地胶发出刺耳的悲鸣。
“刘潇然你站住！”刘知珉的细高跟敲出密集的鼓点。她在拐角处扯下口罩，脸颊还带着些许热出来的红晕，“整整四百三十天没见，连个拥抱都不给？”
少年后背贴上冰冷的防火门，怀里突然撞进带着柚子香气的温热躯体。姐姐的锁骨项链卡在他冠军奖牌挂绳间，珐琅材质的吊坠与英超冠军奖牌纠缠出细碎刮痕。
“有人在拍。”他试图掰开环在腰间的胳膊，却摸到对方手腕的医用绷带——这是连续练舞留下的勋章。记忆突然闪回十二岁那年，姐姐也是这样抱着摔断胳膊的他穿越青岛暴雨中的街道。
刘知珉把脸埋进弟弟汗湿的上衣，鼻尖蹭过那道被切尔西后卫鞋钉划出的伤疤：“我们舞蹈老师说，拥抱的黄金比例是21秒。”她数着防火门外的脚步声，直到vlog博主们的议论声消失在电梯口，“现在还剩15秒，不许动。”
通风管道的嗡鸣声中，刘潇然听见姐姐心跳频率异常。这不是撒娇时的正常波动，而是在其中添加了想念的特殊节奏。他忽然察觉肩头布料在缓慢濡湿，练习生妆容的柚子味混着咸涩液体渗入棉质纤维。
“出道日确定了。”刘知珉的哽咽震动着少年胸前的冠军奖牌，“十一月十七日...”
防火门突然被推开，清洁车的橡胶轮碾过两人交叠的影子。刘潇然反手将姐姐护在身后，行李箱上的英超奖杯模型撞出清脆声响。保洁阿姨的拖把停在半空，看着中国少年用流利韩语解释：“我姐姐低血糖，麻烦您...”
“骗人精。”刘知珉掐着他后腰轻笑，泪痕在冷白灯光下碎成水晶粉末。她突然伸手扯开弟弟的护腕，指尖抚过那些用马克笔记录的战术暗码：“让我看看哪个符号代表我？”
机场广播再度响起时，刘潇然正用运动绷带缠裹姐姐磨破的手腕。他单膝跪地的姿势引来保洁阿姨的侧目，不知道的还以为亲情变质了。
“背我。”刘知珉晃着缠成木乃伊的右手，把护腕扔进行李车，“上次背人还是我背着你！”她指的是七年前踢球扭伤脚踝时，刘知珉在明洞夜市背着他找跌打诊所的雨夜。
刘潇然沉默着调整背包肩带，突然感觉脖颈被冰凉的金属链缠绕。姐姐将出道预备团的专属项链系在他锁骨间，贴着他耳畔呢喃：“戴着这个，那些外国妖精就不会去招惹你了。”
接机大厅的LED屏正在播放利物浦夺冠集锦，画面切到刘潇然在更衣室写公式的侧脸时，三个看大屏的女生突然尖叫。刘知珉慌忙把脸埋进弟弟后背，却忘了自己卫衣背后印着“世界第一姐姐”的中文字样。
“去汉江。”她指挥着少年避开人群密集区，“那边有家炒年糕店，老板娘总给我多放鱼饼。”汗湿的掌心在弟弟肩胛画出音符符号，这是他们儿时发明的摩斯电码——代表“有人跟踪”。
暮色中的盘浦大桥亮起彩虹喷泉，刘潇然在江畔长椅放下姐姐。她变魔术般从背包掏出两个冰袋，分别敷在自己手腕和弟弟的旧伤处。月光掠过汉江水面，将两人的治疗姿势投射成DNA双螺旋结构。
“张嘴。”刘知珉捏着沾满辣酱的年糕，突然切换成舞台表情管理模式，“这是你最爱吃的魔鬼辣程度。”她故意忽略弟弟被呛出泪花的模样，用拇指擦去他嘴角酱汁的动作却温柔得像在擦拭水晶奖杯。
手机屏幕开始播放aespa的出道预告草稿版，刘知珉的虚拟形象在赛博空间挥舞光剑。现实中的本人却缩进弟弟外套里，指尖在他掌心画着无限符号：“知道为什么我的艺名是Karina吗？在拉丁语里...”
“是‘最珍贵的小船’。”刘潇然接住坠落的冰袋，水珠在长椅缝隙汇成微型汉江，“你十七岁生日许愿时说，要载着家人的梦想以及期望出航。”
夜风卷走辣炒年糕的香气，刘知珉忽然抓起弟弟的手按在自己喉间：“摸摸看，声乐老师说我这里有条冠军韧带。”跳动的脉搏像困在笼中的云雀，那是连续十八个月每天六小时声乐训练的证明。
刘潇然反手扣住姐姐手腕，用理疗师教的手法按压合谷穴。他想起昨夜分析的欧冠对手心率数据，此刻姐姐的数值竟与梅西罚点球前的波动曲线完全吻合。
“如果以后开演唱会...”刘知珉的声音突然被江面渡轮的汽笛碾碎。她掏出震动的工作手机，屏幕上是金冬天发来的十二道未接来电，“要是我摔下升降台...“
少年突然将脖子上挂着的英超冠军奖牌复刻版塞进她掌心，金属表面还带着锁骨间的体温：“那就用这个垫着。”他指向奖牌背面特意找人用激光雕刻的经纬度坐标，“安菲尔德KOP看台的位置，全世界最柔软的着陆点。”
首尔夜空炸开今夏第一朵烟花时，刘知珉终于完成蓄谋已久的偷袭——她把辣椒酱抹在弟弟鼻尖，趁对方愣神时拍下认证照。照片背景里，汉江水倒映着新晋英超冠军与未来顶流女团队长相依的身影，宛如两个尚未破茧的发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