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尚仪言重了,我并非轻视悬镜司,只是就事论事。此案连续发生,且手法诡异,显然非同小可。大理寺与悬镜司同为陛下效力,自当齐心协力,共同破案。但若有人借机挑事,也别怪我不客气。叶尚仪,您不会想给添堵,让幕后黑手得逞,威胁陛下安危吧。”
陈昭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回答。
言罢,陈昭的目光直视着叶淑贞。
凌厉如刀。
丝毫不惧!
叶淑贞被他这句话怼得瞪大了眼睛,眸中怒火中烧,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
“那我等着!”
叶淑贞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道,“等着你破案,你若破不了,我悬镜司直接上门抓人!”
说完,她再不愿多留一刻,小腰轻轻一扭,如初春柳枝,径直离开了现场。
望着叶淑贞逐渐远去的背影,林铨不禁朝着陈昭竖起了大拇指,眼中满是敬佩与惊讶:
“陈兄,老子真服了你!你还敢跟她顶嘴!这紫禁城里,敢这么跟叶尚仪说话的,你怕是头一个!”
陈昭轻轻一笑,道:“她不过是一位尚仪,有啥了不起的。咱们的职责是查清真相,保护陛下与皇家的安全,其他的,都是浮云。”
言罢,他神色一凛,转而专注于眼前的案件。
“你赶紧让人将宁公公的尸体搬运到庶务院,我们需要仔细检验。”陈昭对林铨吩咐道。
林铨点头:“那交给我吧,陈兄,你放心。”
说完,他便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小心翼翼地将那具焦黑的尸体抬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担架,准备送往庶务院。
而陈昭,则继续在周围搜寻着可能的线索。
他的目光敏锐,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不起眼的桌角下面。
那里,竟然有一滴血,在昏暗的杂物房内显得格外醒目。
“嗯?”陈昭眉头紧锁,心中涌起一股疑惑。
这滴血从何而来?它与宁公公的死是否有关?
陈昭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滴落在桌角下的血迹。
血液已经干涸,呈现出暗黑色,至少已经存在了两日之久,或许是更久之前的遗留。
这意外的发现让陈昭的眉头皱得更紧,心中的疑惑如同迷雾般越发浓厚。
“沈峻。”陈昭呼唤,神色严肃,“你过来看看,这周围是否有打斗的痕迹。”
沈峻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但随即领命,带着严映雪,开始在杂物房内仔细搜寻起来。
不多时,沈峻返回陈昭身边,摇了摇头,禀报道:“大人,四周并未发现打斗的痕迹。”
陈昭点了点头,正欲转身继续寻找其他线索,目光却不经意间捕捉到地面上的一角。
那里散落着一些细微的红色粉末,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突兀。
他蹲下身,轻轻拾起一小撮,凑近鼻尖轻嗅,一股特有的化学气味扑鼻而来。
这是红磷的味道。
“沈峻,你看这是什么?”陈昭示意沈峻注意他手中的粉末,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
沈峻接过陈昭手中的粉末,端详后,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大人,这是红磷,通常用于提炼白磷,制作火折子,或是用于火攻之中。此物也是朝廷的管控禁物。不过宫中有这些东西也很正常。”
陈昭沉吟片刻,随即吩咐道:“你去取一张纸来,将这些红磷小心收集起来。”
沈峻迅速行动,找来纸张,小心地将地上的红磷一一拾起,包好。
“我们去庶务院看看。”陈昭打量四周,也没有其他什么发现,便离开了。
他们三人随即离开了杂物房,脚步匆匆地向着庶务院的方向行进。
庶务院。
这个名字听起来颇为正式,但实际上却是宫中堆放杂物与废料的地方。
简而言之,就是紫禁城内的“垃圾站”。
这里环境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与腐朽气息。
院内的一角,一座简陋的殓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殓房内,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十几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
这些尸体中,有禁军士兵,有不久前还风光无限的徐广良,以及刚刚被搬运至此的宁公公。
他们的面容已经无法辨认,只剩下焦炭般的身躯。
林铨站在殓房门口,望着眼前这一幕,苦笑不已。
他转头看向陈昭,眼神中充满了哀求与期待:“陈兄,一切都要拜托你了。要是再破不了案,我就完蛋了。”
禁军设有大将军、两位上将军以及六名护卫将军。
目前,大将军之位空悬。
林铨正是六大护卫将军之一。
六大护卫将军各自统兵五千,每半个月轮换一次,戍卫宫中。
这诡案发生的时间点,正巧都是他轮值。
他怀疑暗中有人针对他。
陈昭闻言,轻轻拍了拍林铨的肩膀,神色坚定地说道:“我尽力为之。”
随后,陈昭走进了殓房,开始仔细勘验起宁公公的尸体。
他先是仔细观察了尸体的整体状况,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手中的工具拨弄着焦炭般的身躯。
沈峻一脸震惊,诧异地望着陈昭,然后走到他身边,在一旁协助。
但是严映雪实在受不了这恐怖的气氛,以及这刺鼻的恶臭味,再次跑出去呕吐了。
其实,陈昭心里面也有些呕吐。
虽然他是学刑侦专业的,可是从来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烧焦的尸体。
又弥漫着一股恶臭!
可是,他必须得端着。
谁让他是大理寺卿呢。
整个殓房内,除了陈昭翻动尸体的轻微声响外,再无其他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昭的额头上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手中的解剖刀,刀刃轻轻划过焦炭般的尸体。
林铨原本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陈昭的一举一动,但当那锋利的刀刃真正切入尸体,划开焦黑的皮肤,甚至进而切开嘴巴、鼻子和喉管时,林铨再也无法承受这份视觉与心理上的双重冲击。
林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的干呕声,随即整个人失控地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仿佛要将胃里的所有东西都清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