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学建成了,然后陆晨阳要操心的就是夫子问题了。
这事比建县学还难,要说岩泉县能找出五千多个报名参军的,却找不出五个秀才。
谁家读书人没事跑到岩泉县这来啊!
要说岩泉县本地的读书人?呵呵,连个县学都没有的地方,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秀才了,别说秀才了,连个童生都没有。
沈时谦族学的那位夫子还是沈家从别的高薪聘请过来的,但是陆晨阳没钱啊。
他也去别的县,去拜访一些老秀才。
陆晨阳六元及第状元郎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这在读书人的眼里,六元及第跟文曲星差不了多少了,看陆晨阳亲自上门拜访,一个个都激动得不行。
陆晨阳以文会友,他又惯会甜言蜜语的,直把人忽悠的恨不得为了岩泉县糟糕的教学水平抛头颅洒热血。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但是此事却不得不做。为了教化百姓,为了子孙后代,这件事必须有人要去做的。”陆晨阳温声说道:“在下不才,也想要去试试,还请先生助我。”
老秀才感动不已,立刻就答应下来。他完全是为了陆晨阳一片为民之心,当然了,陆晨阳说会将他学习的读书心得借给他抄阅也是原因之一。
陆晨阳这次出门带回来了六位夫子,这县学总算是能开起来的。
先生找到了,但是比先生更难的是找学生。
还是那句话,谁家好人把孩子送去读书啊?
对啊,他们没几个好人家啊。
陆晨阳心累,哪怕他已经给了很优渥的条件,免学杂费、免食宿费、他还包纸墨笔砚。
就这,来送孩子过来的都是一些家境殷实的人家,普通百姓都没有送孩子过来。
陆晨阳为此天天抓头发,想着要怎么才能说服他们把孩子送过来。
徐正辉对此非常不解:“大人,为何如此执着于百姓送孩子过来?那些人家根本无力支撑孩子以后科举费用,何必多此一举呢?”
陆晨阳一脸颓丧地说道:“可是读书不止是为了科举啊,不说学做人的道理,就是能多认识几个字也是好的。”
陆晨阳当了县令之后,没少处理因为不识字造成的纠纷案子。
都是欺负人不认识字,稀里糊涂的按下字据。有的卖房卖地,还有卖儿卖女的,都是因为不认识字。
徐正辉觉得这不是正常吗?现在不识字是正常的呀,为什么陆晨阳这么执着呢?依他来看,现在的岩泉县已经很好了,有陆晨阳这位县令在,也没人敢再用文字做手脚欺负人了。
徐正辉说道:“大人,这有点难,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家里就算半大的孩子都是个劳动力,能帮着家里干活。所以普通百姓不会让孩子来读书的。”
读了也没用,还不如多帮家里干点活。
陆晨阳能不知道吗?所以他才烦恼,该怎么解决这个情况。
陆晨阳烦得连饭都吃不香了,回来改善伙食的谭峰看到他这个情况,随口说了一句:“无利不起早,总不能让他们上班还给他们银子吧?”
招喜差点拍案而起:“美得他们,还给他们银子?他们怎么不上天?爱学不学。咱们大人就是太心善了,要我说他们自己不上进,谁都没办法。”
陆晨阳轻叹了一口气,“招喜说得对,这银子不能给,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
两人一起看向他,怎么来硬的?
陆晨阳让徐正辉写了一个公告,凡是家里有适龄孩子但不送去读书的,县衙所有招工一律不录取。
也就说,想来给县衙干活挣钱,就得把孩子送去读书,违反就不招你了。
百姓们:“……”
这一招真的是捏到了百姓们的七寸了。
没办法,那就送去吧。
九月初一,这是陆晨阳定下的县学第一期开学的日子。
看着四个教室坐满了学生,陆晨阳很是欣慰。
陆晨阳非常重视这些孩子的教育,还跟来这的夫子讨论过上课的内容。
“这些孩子的家境不同,水平也不一样,不能混着教。开学先进行考试,看看大家的程度然后分班教学。”陆晨阳说道:“肯定是有一些孩子,他们的目标不是科举,我也不指望他们能成才。只要他们能认识一些基本常用字,会写算数,日后也能有个谋生的差事。当然,如果有天赋好的孩子,不管家境如何,只要想要读书,就要尽力教导,银钱的问题我来考虑。”
这个说法让几个夫子都有些诧异,因为他们从小接收到的观念就是读书就是为了科举,不科举读书干什么?
陆晨阳这么大费周章的,自掏腰包也要让孩子念书,他们本以为是为了政绩。因为如果他的治下有人考上了童生、秀才,这也算是县令的政绩的。
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几个夫子应下,出了门,严夫子就跟李夫子嘀咕:“咱们陆大人是不是想得太理所当然了,不科举还让他们读书,这得浪费多少银子。”
李夫子笑了笑:“我是个凡夫俗子,考了这么多年都没考上举人,有什么资格去揣测六元及第状元郎的想法?”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严夫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李夫子这是讽刺他不自量力呢。
其实燕行也这么想,因为学堂的事,驻军的粮草已经晚了三日了,他不得不进城找陆晨阳要粮。
陆晨阳连连答应:“我知道了,明后天就让人送过去。”他忍不住嘀咕:“啊,王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着忍不住拿眼睛去看燕行。
王忠和燕行有联系,算是他的人。
燕行心知肚明,也不瞒他,“行,回头我让听书去信问问。”顿了顿,他又问:“现在城内的商户都老实了,你怎么不跟他们买?”
陆晨阳说道:“我不能一有事就依靠他们,坐大他们的野心,岩泉县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个沈家。只有外来的商户进入,这些商户才能真的老实下来。”
不然一出事他就找他们买粮,让他们以为可以拿捏他。
燕行道:“学堂的事你是不是有点冒进了?你这次强硬让学生们都入学,我可是听说不少百姓心里都对你有怨言。”
又不能科举当官,何必呢?耽误家里的活。因为这事,陆晨阳的好名声都被影响了,不少人都说陆晨阳管得有点太多了。
陆晨阳说道:“读书只是一部分,以后县学我还要分开,除了读书的,还要教手艺的。我想给他们一个赖以生存的本事,但是不管做什么,读书、明理都不是白费的。他们只是不知道,所以需要有人告诉他们。”
燕行看着他认真地样子意不开眼,他嗯了一声,“想做就去做吧,反正有我给你撑着,岩泉县翻不出天去。”
陆晨阳便笑弯了眸子,“世子爷可靠!”
燕行也弯了弯唇角。
陆晨阳拉住燕行的手臂,“你既然来了,就帮我看看,我这个犁耙做得怎么样?我观察过,现在大家用的犁耙不太好用。主要是这边的山地多,外面用的那种犁耙不太适合,我就改良了一下……”
燕行浑身一震,低下头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臂。
夏天了,他只穿了薄薄的一层单衣,单薄的布料无法阻挡他手心的温度。
他感受到他的掌心热度,似乎透过衣服传到了他的心底。
他抿抿唇,大脑一片空白,只感受到他握着自己的手。
陆晨阳见没有回应,狐疑地看向他:“世子?”
燕行回过神来,望入他澄澈的眼,然后觉得自己是被热昏了头了。
“我看看。”他定了定神,然后接过他的手稿。
六元及第的状元郎绘画也是一绝,反正画的一目了然。
他点了点头:“我不太懂,不过先做出来吧。”
陆晨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那我能不知道吗?已经试过了,挺好的。可是如果要做出来,还需要铁。咱们岩泉县,缺铁啊。”
他说着,眼巴巴地看着他。
燕行怔了怔:“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没处给你找铁去啊。”
铁器是大乾严格管制的东西。
陆晨阳嘿嘿一笑:“我已经研究过了,咱们这应该能有铁矿。世子爷这认路的好本事,不用可惜了。”
得了,这是想让他出去给他找铁矿去。
燕行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能怎么办?
燕行只好点了点头。
燕行知道铁器的重要性,第二天就拿着地图带人出发去找铁矿了。
谭峰则是留下来继续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