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逼她的意思,巧妙在言语表情中都是压迫感。
还把分量拿捏得很到位。
秦阮喉咙里打了个囵吞:“谢谢蒋总抬爱。”
互相都在揣摩打量对方的心思神情,蒋厅南亦是。
不过他是扫眼即过,不做多的停留观望。
终是有人在旁笑着打趣起来:“秦小姐,蒋总就是嘴花跟你开开玩笑,那酒你可喝可不喝,大家在一块难得吃顿饭,主要是为了吃得开心,喝得开心。”
酒杯在手,秦阮只觉若握针毡。
她不知蒋厅南是开玩笑,还是真为难她。
但喝与不喝的区别可就大不相同了。
眨眼功夫,秦阮又是仰头饮尽,酒杯见底。
屋里一阵轻微唏嘘过后,变得十分安静,针落可闻的静。
酒滑过喉咙进入到胃部,强烈的灼烧感翻涌上来,秦阮捏紧空杯,勉强挤出笑来:“蒋总可还满意?”
话音一出,气氛瞬而剑拔弩张。
他右边白皙的手指搁在桌上轻扣,指节修长分明。
“酒量不错。”
蒋厅南懒懒的出声,音调压得极低,像是缓缓从喉骨里拉动的琴弦,沉得有些醉人。
喝到中途,秦阮去了趟洗手间。
蒋北北给她打来电话:“阮阮,我哥他没为难你吧?”
“嗯。”
“嗯是什么意思?”
蒋北北在那边比她还着急上火。
捧起水呼了把脸,人算是清醒了几分,秦阮转过身,后靠着洗手池台面,拇指捏着食指在眉心按了按,嗓音带起浓烈的酒气:“没。”
蒋厅南能为难她的理由无非是当初那个孩子。
两年时间能过去很多事,比如真相。
或许曾经纠结至死的真相,在如今看来也并非多么重要。
“你走的前半年,他到处找人打听你流产的事,就为了证明你不是他想的那般绝情。”
蒋北北还说:“阮阮,是薛海平有求于蒋氏,有求于他。”
秦阮是聪明人。
话的潜台词是蒋厅南能见肯见薛海平,也不过是因为她。
到底是夫妻一场,还是他仍有恨不平?
几杯酒下肚,秦阮也有点大脑宕机,思绪纷杂缓慢了。
瞳孔眼球上方像是起了一层薄雾,将她的视线模糊化。
她翕动鼻尖,把嘴里的酸水吞掉:“他找到什么了吗?”
蒋北北:“不知道,那半年多他人很消沉,之后便不停的来往各地出差,连平日家里聚餐他都很少参与,我也问过他,但你知道我哥性格,他什么都没说。”
秦阮目光暗了下去。
心口有根微微的刺在扎她,不算多疼,就是难耐得很。
蒋北北道:“家里想让他跟霍汶希好。”
蒋北北大抵也是喝多了酒,半醉不醉死的,话才说得顺溜无忌。
霍汶希比蒋厅南小八岁,两人女有情郎无意。
不是青梅竹马,也算门当户对,家世相当。
后腰压得发疼,秦阮身姿稍斜倚靠,把腿弯曲着。
垂目盯在自己鞋尖上,她今天穿的是双尖头裸色的小皮鞋,鞋面反出一层微光。
蠕了蠕唇:“挺好的。”
蒋北北唤她:“阮阮。”
“嗯?”
“我觉得我哥已经放下了那些事,他没那么难讲话的,你跟他好好说说,有蒋家的帮忙,外边那些人HT不会放在眼里,东亚总区副总监的位置你十拿九稳。”
是啊!
但秦阮迈不开那一脚下去。
为保名声救谢氏她嫁给他,眼下她又要为名为利去求他。
都说风水轮流转,可在她跟蒋厅南之间,好似转来转去都是他高她低。
秦阮收起手机塞回包里。
胃里翻腾着,头晕乎得厉害,她想坐在外边抽根烟缓缓劲再回去。
唇瓣夹住烟蒂,点燃深吸口气。
酒味夹杂烟气入喉,秦阮半仰起的面目略显迷离涣散。
烟在手里抖了下,烟灰掉落进裤上,她忙伸手去抹,那一块越抹越糊,最终抹得半边腿都是灰烬。
“用这个。”
熟悉的男声传入耳的同时,也挤进她干枯沉寂许久的内心。
加上秦阮喝了酒,像是心脏瞬间被砸开了一道口子。
她维持着动作不动,与其说维持,准确说是僵持在原地。
秦阮看不到男人的脸,只见可视内的目光中是一小截男人的小臂,白色的衬衫半撸起,露出那极具力量感的臂膀。
她人是坐着的,蒋厅南站立在她半米开外。
他之间捏了一张湿纸巾。
“你这样拍只会更乱。”
男人弯腰而下,那叠轻薄的湿纸递送在她腿上,两人肌肤未有接触。
秦阮唇轻颤了瞬,她接起擦干净裤子上的烟灰,随手往垃圾桶扔。
脑子有好几秒空挡是乱的。
快速理清头绪,秦阮凑近手指吸口烟:“谢谢。”
“现在不叫蒋总了?”
她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几分耿耿于怀的意味。
“那些都是饭桌上的客套,要是你喜欢那样,我可以重新叫。”
蒋厅南不拒绝也不应承,他最擅长的就是让你揣摩,让你绞尽脑汁。
他距离她半米坐下,在此期间秦阮能清晰感受到身侧的位置往下陷,男人坐下后两人视线稍微处在一个齐平的水平,蒋厅南冷不防的问她:“很在意结果?”
她楞了几秒,其实是在琢磨。
后知后觉他提及的是东亚总区副总监职位。
秦阮喝完酒依旧保持字正腔圆:“当然,毕竟事业为重。”
“你们薛总监一直有事求蒋氏。”
所以呢?
是不是下一句就是让她求他,至于用什么办法求,秦阮觉得嘲讽可笑。
她扭过脸,烟夹在手指间没抽:“想让我求你?”
蒋厅南漆黑的眸孔中,隐藏几分阴沉:“那你求吗?”
“我不。”
他低笑一声,意味不明:“你们女人是不是都比较擅长口是心非这一套?”
跟蒋厅南打交道多了,秦阮几乎是顷刻间读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在说她饭桌上伏低做小的姿态。
明明她可以从头到尾,从进门起就不必瞧他脸色的,偏偏句句奉承,有求必应。
心里好气也好笑。
她淡淡吐出口烟,把烟盒递过去,蒋厅南没接,秦阮又识趣的往回收,吐声轻淡:“是,连我自己都觉得今晚挺糗得慌,但我当时是真乐意,没人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