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孩子 第24章 我是一把报复的剑(2)

作者:无萱草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2-19 04:3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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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意外的是,整个屋子都变了样,唯独我的房间保留了之前的模样。

于是,午饭我以想吃外卖的借口,拒绝了吴燕琴特地为我做的菜,躲进房间里吃了平时不怎么爱吃的螺蛳粉。然后在充满螺蛳粉怪味的房间里,爬上了椅子,拉开了衣橱,踮起脚尖,伸长手臂,从最高层,最里面的角落里掏出一部粉色的数码相机。

它是我从未知晓的秘密!

前不久我玩妈妈的手机,无意中看到了她和爸爸之前的对话。妈妈和爸爸说到了这部三星的数码相机,说里面记录着一些我的视频,希望爸爸有空能帮她闪送过来。为了让爸爸及时闪送,妈妈直接告诉了他放这部相机的位置。只是没想到,那段时间爸爸出差了,更没想到的,这段聊天被我看到了。

它装着我很多的视频。

我小心翼翼地抱着它,心里嘀咕,慢慢地从椅子上走下来,然后扑在床上,打开了开关。

谢天谢地!它竟然还有电!

第一段录像像是圣诞节拍的。我看到一个小人儿,穿着粉色的羽绒公主裙,她纤细的脖子上系着一条同色系的针织围巾,刘海又平又厚,梳着高高的马尾辫,那是我,应该是我。要不是提前知道了这部相机里装的都是我的录像,打死我都不会相信,这个如公主般,笑得灿烂明媚的小女孩,是我。我在她的身上,压根找不到自己的影子,更别说模样了。她的鼻子塌塌的,一笑,就皱起来,非常可爱。那张圆嘟嘟的笑脸,红彤彤的,就像染上了胭脂。

她站在一棵比她人还高的圣诞树前,暖黄色的灯光将周围映得温馨又明亮,也将她胖嘟嘟的脸照得红彤彤的。她仰着脸,瞪着大大的眼睛,伸直了小胳膊,努力地去够挂在圣诞树上的小铃铛。

影像里传来爽朗又低沉的笑声,那是爸爸的笑声,我虽然很久没有听到了,但还是熟悉的。影像里还有妈妈温柔的说话声:“辛,小心点,别摔着咯。让爸爸帮你拿。”

录像似乎是跳着录的。这一段突然就停止了,按下按键,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小女孩正跪在厅的地板上,身边的口袋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动物拼图。这个小女孩穿着牛仔背带裙,依然扎着高高的马尾辫,脸蛋没有那么圆了,下巴有点尖了。这个模样我有记忆,妈妈的手机相册里有那时候我的样子。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段应该是在我幼儿园时录的,我记得当时的自己特别喜欢玩拼图,幼儿园里也在教拼图,每天都会装在口袋里带过去。

“妈妈,这是Dog。”小女孩拿着一片狗的拼图,对着旁边说道。然后我看到她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早已没有了酒窝。只是,那时候我竟然会说英语,可是现在我的英语真的很不好呢。

录像又停止了,然后再按,就是一连串模糊的影像,如繁星闪烁,根本看不清画面,直至另一个画面跳出。

镜头直接对准的还是个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连衣裙,光着脚,站在绿绿的草坪上。她的手中握着一个泡泡棒,正昂着脑袋,嘟起小嘴,对着天空,轻轻一吹,五彩斑斓,大大小小的泡泡连接不断地飘向天空,仿佛一个个梦幻的小星球。小女孩兴奋地追逐着,兴奋地大叫着:“爸爸,妈妈,你们看,我吹的泡泡好多好多啊。”

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想象着爸爸妈妈的声音或身影出现在录像中。但突然传来了猛烈的争执声。

“你整天加班忙工作,难得让你陪一下南辛,你又要说去加班!”爸爸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火药味,“你的工作真的有那么忙吗?”

“当初生孩子时就说好的,你会支持我的工作,会主动承担起带孩子的责任,我才生孩子的。现在你来指责我?”妈妈的声音很尖锐,很刺耳。

“我放弃的还不够多吗?南辛从小到大,不都是我带大的吗?”爸爸愤怒回应。

我看到镜头里的小女孩小脸变得惊慌失措,眼泪就像珍珠,滚滚而下。相机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自动关机了,想来是没电了。

可我不甘心,这相机里到底还藏着我多少幼年和童年的记忆,会不会还有爸爸妈妈离婚的秘密呢?我如疯子般,开始翻箱倒柜。

外面门铃响起时,我已经累得精疲力竭。看着满屋子的衣服和书本,还有被我拆开的枕头,我突然决定放弃了。

如今的我,学会了认命!有时候,真的就是命中注定,比如这个相机,也许就是注定了不让我发现更多的秘密。

情绪稍稍冷静下来,我这才后知后觉,螺蛳粉的味道早已在紧闭的房间里肆意发酵。那浓烈的酸臭味好似脱缰的野马,霸道又张狂地在空气中横冲直撞,直往我鼻腔里猛灌,惹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我强忍着不适,拎起装着外卖螺蛳粉的垃圾袋,一把打开房门。就在这时,厅里传来的对话声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小孩,来啦。”

“吴老师好。今天上午我有事,所以就调课到下午了。”

“没事。今天心情如何?”

“唔......”

“没关系......”

这女的声音我知道是爸爸的女朋友,现在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女主人的吴燕琴,可是这男孩?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我在脑海里疯狂搜索,却怎么也对不上号。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心里一慌,来不及多想,急急地闪进了门后,大气都不敢出。

“小孩,想喝果汁吗?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呦。”吴燕琴的声音真的好好听,温柔又清亮。怪不得爸爸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她,看来真是个骚货。我在咬牙切齿,小声骂道。

“谢谢老师。”

脚步声响起。我猜是吴燕琴的。趁着这个机会,我慢慢地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伸长脖子,朝着课堂小心张望。我房间的门正对着厅的沙发,所以沙发上坐的人的容貌瞬间一览无遗。

许邑!怎么是他?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来这里做什么?刚刚听他喊吴燕琴为老师,难道是来补课的?可是之前听爸爸说,他的女朋友是一个编剧呀,难道他来学编剧,还是爸爸换女朋友了?

我脑海如一团乱麻,各种猜想在脑子里横冲直撞。好在坐在沙发上的许邑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发现正在偷窥他的我。

“小孩,今天我们在落地门前上课,如何?”随着脚步声,吴燕琴的声音再次在厅荡漾。

“好的,老师。”许邑显得特别乖。从他的语气中,我能感受到他对眼前的这位老师非常信任和尊重。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凭什么他对这个我讨厌的女人这么信任?

只是他们到底上什么课呢?

这才是最要我命的。好奇心使得我恨不得立刻冲出去一探究竟;可理智又拼命把我往回拽,我害怕被吴燕琴发现我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害怕她看见我对她充满好奇的样子。

我的手几次搭在门把手上,却又因为心底的恐惧缩了回来。我在房间里不停地踱步,每一步都踏得又重又急,仿佛这样就能把内心的纠结和焦虑踩碎。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我咬紧牙齿,准备以丢垃圾的借口,走去厅,一探究竟。但下一秒,我又否定了。丢垃圾很快,压根就不能知道他们到底上什么课,而且还会被许邑看见我,到时他一定会和程郝然说在这里看见我的事情,然后程郝然又和程雨欣一说,程雨欣又在班级里一说,我说不准又会成为班级的笑料了。

想到这,我按耐住了自己的冲动,微微打开了一条门缝,猫着身子,眼睛贴在门框上,死死地往外看。

只见吴燕琴和许邑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面前摊着一本画满奇怪符号的本子,周围还散落着一些彩色的卡片。吴燕琴手里拿着一张卡片,正对着许邑轻声说着什么,许邑则全神贯注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

这是在做心理疏导?

对于我这样一个经常需要心理疏导的孩子来说,眼前的场景虽然和我平时做的心理疏导不同,但还是有种熟悉感。

许邑心理也有问题?他抑郁了吗?无数的问号又在我的脑海中奔跑了。只是没多久,我想起那个下着雨的午后,想起他和他爸爸之间的战争,似乎找到了答案。

可怜的孩子。我竟然在内心为他升起了一种同情。想想也挺好笑的,一个本来就不幸的人,有什么资格或力量去同情一个和你同病相怜的人呢?

但人就是很奇怪。总习惯性同情弱者,即便自己也是一个弱者。

“来,小孩,我们今天来尝试一个体验,如何?”吴燕琴的声音的分贝突然提高了一些。这让我认为,她刚刚一定知道我在偷听,所以故意压低了声音。

我没有听到许邑的声音,但我可以肯定,他一定是点头了。不然我不会再次听到吴燕琴的脚步声。我从门缝里看见她正朝我走来,我吓得立马转过身子,紧贴在墙壁上,屏住了呼吸。她的脚步声在我房间的旁边停住了,然后一阵沉默。

隔壁是一间储物间。

良久,她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我偷偷张望,看见她的手里拿了一个蓝色的枕头,一条蓝色的毯子和一条帆布质地的带子。

我又开始好奇了。她拿这些东西干什么呢?这是要跳舞还是要练瑜伽?

“来,小孩,我们先来做些肢体运动。”

“来,我们来拉伸一下大腿。开始呼吸,想象呼吸是一束金黄色的阳光,你在吸气时,这束光正从你的头顶慢慢射入,呼气时,再慢慢洒向你的大腿。”

我看着许邑在吴燕琴的话语里,慢慢地伸展他的大腿,闭上眼睛。我又转头看向房间的窗户,阳光正热烈地扑在玻璃上,真的是一束金黄色的阳光啊。

“来,我们再伸展你的脚趾。把你的脚趾想象成植物,将茎根伸进土壤,再来呼吸,一吸一呼间,你能感受到自己的脚趾已经深深扎进了土壤,开始发芽、生根、生长。”

这什么鬼?我翻起了白眼。这是心理疏导吗?怎么感觉像骗人的鬼把戏啊?对,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证啊?我可不能让她害了许邑!

就在我想着怎么去揭发吴燕琴时,她那轻柔的声音再次传来。

“现在,我们躺在枕垫上,双膝向外打开,双臂放在身体两侧。”

随后,我看到许邑听话地躺在了厅落地门前的地毯上,阳光也躺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吴燕琴把那条蓝色的毯子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小孩,现在我们闭上眼睛。我们想象自己正站在离太阳最近的地方,太阳的万丈光芒紧紧地围绕着你,包裹着你。此时我们的体内正酝酿着一束和太阳一样的光,它从我们的头顶慢慢射出,向全世界释放着你的温暖和善意,还有力量。”

吴燕琴那温柔得近乎蛊惑的声音,一字一句钻进我的耳朵里。我的眼睛随着质疑和愤怒瞪得越来越大。

这女人是个巫婆吧?

这算什么心理疏导?在我看来,这完全就是糊弄小孩的把戏,她就是在欺骗许邑!我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烧得我理智全无。我认定她就是个虚伪又丑陋的骗子,借着心理疏导师的幌子招摇撞骗。

今天,我一定要为民除害,当面揭穿她的谎言,揭掉她那“善意”的面具,露出她恶毒的嘴脸。

我“蹭”地打开了门,如闪电般冲到了厅,手指着吴燕琴,大声吼道:“你别再装了!你这根本不是什么正规的心理疏导,你就是在骗许邑!”我的声音连同身子,因为愤怒而颤抖。

许邑猛地睁开了眼睛,惊呼。

“南辛?是你!”

我这才发现许邑的脸上竟然挂着泪水。这让我很是意外,但我已经顾不得去研究他为什么会流泪,一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拽在我的身边,梗着脖子,继续说道:“许邑,这个老师是个骗子。她根本就没有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证。她刚刚给你做的这些,就是江湖骗术,你一定要相信我!”

许邑一头雾水,看看我,又看看满脸惊诧的吴燕琴。从他一脸懵逼的样子看,他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这些话。

吴燕琴终于不再像一开始那样风轻云淡了。她的脸色很苍白,两条细细的眉毛微蹙,大大的眼睛像看外星人般盯着我,却紧抿嘴唇,不反驳也不解释。

说真的,我有点心虚,但看她不为自己辩解,我似乎更加有了底气。

“许邑,你要相信我,她真的是个骗子!你要相信我,我们那么熟,我不会害你的!”我转头,双手紧紧地抓着许邑的双手,认真地说道。

“南辛,你到底在干嘛?”爸爸的怒吼声从我的背后传来,“你怎么可以乱造谣呢?”

“道歉,”爸爸一把把我拉到了吴燕琴的面前,再次怒吼,“立马给阿姨道歉!”

“我不!”我抬起下巴,恶狠狠地盯着爸爸,大声拒绝。

“你!”爸爸挥起了右手,额头上的青筋爆出,但下一秒手臂却又垂了下来,双眼含痛,“南辛,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可以在不了解事情的情况下,直接诋毁人家呢?”

我发现爸爸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我知道我伤害到了他心爱的女人,让他难看和难受了,但这就是我今天来这里的唯一目的,不是吗?

“你凭什么就认定你阿姨没有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证呢?”爸爸平缓了语气,问道。

我看了一眼脸色依然苍白,身子还有点颤抖的吴燕琴,又瞥了一眼如受惊的小鹿,却一脸茫然的许邑,眼眶泛红,冲着爸爸喊道:“就凭我是一个资深的抑郁症患者!你觉得这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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