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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鸦掠过铅灰色天空,枯枝在风中划出凌乱的五线谱,墓碑上未干的血迹蜿蜒成谜语,李维的黑发被雨水黏在颈侧。

年轻的孩子死去了,

死于不甘与屈辱,

青白的手指还攥着半截银十字架。

他曾信仰的神父化为了魔鬼,那袭紫边白袍沾着圣餐酒与精斑,圣经内页夹着拍卖幼童的契约,教会的神父,对无辜的孩子伸出了罪恶之手。

魔鬼对神父说:‘给我从那个孩子的身体里面退出去!’

初见时,李维觉得这可真是个地狱笑话。

但见得多了,地狱笑话也就不再是地狱笑话,而是现实的写照,

有时候,现实往往更加荒诞离奇。

腐叶在月光下泛着磷火,猫头鹰的啼哭撕开夜幕,费兰城外的无人荒郊,李维与芙蕾狄在一座坟墓前驻足,新立的橡木十字架上刻着两行小字:

‘愿迷途者安息/愿纯净者永生。’

这里埋葬着独眼鬼的孩子。

在对决中,独眼鬼不敌李维,最终选择了自我了断,但他大衣口袋中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某修道院的地址与联系方式,

李维本以为修道院里有关于紫蔷薇之影的线索,

当他循着线索来到修道院之时,只看到了比畜生还要畜生的神父,以及没有气息的孩子。

只一眼,李维就可以断定躺在地上的孩子与独眼鬼有血缘关系,

他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可,孩子已经死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会做的,求求你们了,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对那个孩子做那样的事情,但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保证以后肯定会……啊啊啊!!!”

犯下罪恶的年轻神父受到了惩罚,

芙蕾狄一剑斩断神父的双腿,然后将道貌岸然的魔鬼扔进湍急的河水,河中的半鱼人饿了许久,一窝蜂的朝着被投下的食物涌了上去。

半鱼人们伸出长长的叉子,将惨叫的捅成卷成扭曲的麻花。

被玷污而不堪自杀的灵魂,也终于得到了安息。

李维将一束白百合插在坟头,心里若有所思,

“主人为他的孩子报了仇,已经足够了,”芙蕾狄道:“我们没有义务去做这些事,独眼鬼不久前才对主人动手。”

“这和敌对关系无关,可如果我能快一些去修道院的话……”李维的指尖抚过十字架裂痕,那里嵌着半片染血的修士袍碎片。

“这不是您的错。”

芙蕾狄说的没错,李维本没有义务去杀掉神父,

但有些事看到了就该去做。

那天傍晚闯入住宅的来客,除了汉斯留活口之外,其余人都被李维给灭了口。

“放心,如契约所言,只要你告诉我组织的内幕消息,我便不会杀你。”

李维知道汉斯胆小,在立下契约,问出相应的‘暗之影’的情报后,

一柄毒刃从后方割断了汉斯的喉咙。

瞳孔最后映出女仆裙摆下寒光凛凛的腿刃,汉斯望着芙蕾狄,心有不甘的倒了下去。

“明明……说好不杀的……你们耍赖……”

“主人不动手,但并不代表我不会。”芙蕾狄轻轻擦拭匕首说道。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为了不留下痕迹,不让独眼鬼背后的‘暗之影’察觉到自己存在,李维用特殊药剂将几人尸体全部溶解,一把火烧了他们的衣服。

在处理独眼鬼儿子的尸体时,意外在其胸前佩戴的十字架内部,发现了一枚小小的,镶嵌着紫宝石的戒指,宝石内部涌动着液态星光,戒指缠绕着荆棘状的黑金。

戒指的背面,则刻着几道铭文。

“……”

李维觉得这枚戒指并不是简单的东西,便将其先收下,准备研究研究。

汉斯毕竟不是独眼鬼这样的组织高层,所能知道的情报并不多,

独眼鬼和他的儿子都死了,从死人口中问出话,只有死灵法师才能做到,线索到这一步算是中断了。

................................................

第二天清晨。

小洋房二楼角落,原本是用于堆放东西的杂货间,房间朝向不错,李维便将其改造成了工作室。

桌面上的红茶是芙蕾狄十五分钟前送来的,温度刚刚好,

杯底沉着未溶解的曼陀罗花粉。

一个晚上,李维查阅了大量的文献,终于确定紫色宝石戒指背面的文字出处。

令人惊讶的是,这种以弧线图案为主,笔画为辅的文字并不属于人类或是亚人种。

“这是,魔族的文字……”李维将单眼放大镜挪开,眉头皱起。

魔族一直被认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准准的准则只有一个,弱者服从强者,低等魔族几乎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文盲,只有极少数的高级将领与精锐魔族,懂得用语言与人类沟通。

讨伐魔族的五年间,李维从没有在魔族境内发现记录它们历史典籍,

这一度让李维觉得魔族没有历史。

关于魔族的诞生,李维只知道他们是一千年前突然出现在大陆北方的战斗种族,具体会出现的原因也是一个谜。

每个笔画都像被斩首的蛇在扭动,这种文字,距今为止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

写法与李维在博物馆中见过的,现今高等魔族所用的字符略微不同。

没有错,并不是现任魔族的文字,而是,古魔族的文字。

那是比魔族历史更悠久的,被称为最早一批诞生的纯血种的强大存在,李维只知道古魔族只用了二十年就统一了北方,却又突然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他们覆灭的原因尚未可知。

李维的指甲在桌面上划出深痕。

独眼鬼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李维喃喃自语道:“据我所查到的资料,以及莉斯提亚的反馈,紫蔷薇之影作为潜伏在王国内多年的地下组织,一直想要颠覆现任国王的统治没错,但双方同属于人类,没理由与魔族私通。”

“而且就算紫蔷薇之影能夺得王国的统治权,一旦被发现与魔族有染,其他势力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这点道理应该想得通。”

同为人类,最清楚与虎谋皮的后果才是……

那么,这枚戒指是独眼鬼偶然得到的吗?

李维翻阅记载着古魔族的文献,一一与书上的文字与戒指背面的文字对应,终于在某一页发现了与戒指背面一模一样的文字。

就连书上记载魔法阵,也与戒面上镶嵌的紫色宝石中的魔法阵一模一样,

“六芒星……封印……魔法?”

李维继续翻阅,古籍自动翻到末页,那里用血写着大大的感叹语,以及标注的危险提示,六芒星封印法阵相关的物品中,很有可能封印着某种强大的存在。

文献上记载,六芒星法阵处于封印法阵的最顶层,一般用于封印魔族中犯下重大过失的恶徒。

至此,李维突然有种拿着烫手山芋的感觉,有种将戒指扔进海底的冲动。

扔,还是不扔?

里面很有可能封印着一头大魔王。

不过,就算不扔,李维暂时也不清楚如何解除戒指的封印,

六芒星封印法阵的防御级别太高了,纵使李维对魔法阵有些研究,但面对这种级别的封印时还是会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主人?”芙蕾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维被吓了一跳:“额……是芙蕾狄呀。”

李维将古籍哗啦啦合上。

“我来为您添茶水,”芙蕾狄眼中略有担心,“您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李维摆摆手道。

芙蕾狄显然意识到了戒指的不对劲,为了搞清楚背后的文字,一向不熬夜的主人加班了一个晚上,芙蕾狄还想说些什么:“但是……”

李维正准备支开芙蕾狄,店铺门口的风铃响了起来,

“抱歉,今天是周末,店里不营业。”李维将戒指揣入怀中,对着门口的方向喊道。

夹杂着淡淡的玫瑰香气,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女性走了进来。

她站在晨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漆黑如瀑的长发垂至腰际,发梢微微卷曲,像是被夜色浸染的丝绸,赤红的双瞳在泛着光泽,黑色的蕾丝头纱轻轻垂落,右眼角下那颗摄人心魄的美人痣。

她的装束宛如从哥特童话中走出的暗夜公主,黑色蕾丝编织的礼服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袖口与裙摆处层层叠叠的蕾丝花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像是午夜绽放的黑色曼陀罗。

半透明的黑纱下,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蕾丝手套包裹着纤细的手指,裙摆下露出一截系着黑色丝带的脚踝。

她的姿态看似慵懒随意,带着几分天然呆的懵懂,嘴角挂着天真无邪的微笑,可那笑容的弧度却诡异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显狰狞,少一分则失韵味。

“嗨,李维,还有芙蕾狄,好久不见。”

“维诺妮卡,你怎么会在这儿?”李维惊讶的说道。

白银之茶会中的每一位成员都有其称号,李维的称号是千变万化,美丽的冷色银闪是芙蕾狄,绝对攻击端的天才魔法少女指的是莉斯提亚,

而眼前这位,全名为桑德拉.希尔.维诺妮卡的女士,她的称号便是——

永恒的黑色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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