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深处的风裹挟着刺骨寒意,陈衍举着火把的手指节发白。火光照在岩壁密密麻麻的符咒上,那些扭曲的符号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张虎的猎刀突然磕到石壁,发出“叮“的脆响,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这符号......“陈衍的指尖抚过一处凹陷的刻痕。那是《太平经》中“地公将军“的专属符咒,他在博物馆修复的东汉帛书上见过。突然,火把的光晕在某个符咒上折射出奇异反光——竟是他毕业论文封面二维码的变形图案。
“陈大哥!“张虎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前方岩壁上,七盏青铜灯诡异地自行燃起,火光沿着北斗七星的轨迹蔓延,照亮一座雕满饕餮纹的石门。门环是两只衔着硝石的青铜睚眦,龙睛处镶嵌的蓝宝石与洞中硝石矿脉如出一辙。
陈衍将火把贴近门环,睚眦口中的硝石突然“咔嗒“转动。石门轰然开启的刹那,腐朽的丹砂味扑面而来。石室中央,九层丹阶托着一尊青铜鼎,鼎身铭文让陈衍浑身发冷——“甲子年,苍天死,黄巾立“。
“这是张角的炼丹鼎!“张虎的猎刀哐当落地。鼎足缠绕的青铜蛇突然转动,鼎盖掀起时,漫天粉尘中浮出一卷帛书。陈衍展开泛黄的《太平清领书》,最后一行朱砂字正在渗血:“中平四年四月初八,冰魄现世,雷火焚天“。
暗格突然弹开的声响吓得张虎倒退三步。陈衍从暗格中抽出竹简,上面详细记载着冀州三十六处秘密丹房,其中“真定西山“被朱笔圈画,旁注:“得硝石者得霹雳火“。
“原来黄巾之乱要提前三年......“陈衍的喃喃被洞外脚步声打断。三个头戴黄巾的身影举着火把踏入石室,为首者面如冠玉,腰间却悬着滴血的药囊——正是太平道大医张宝。
“陈公子好手段。“张宝抚掌轻笑,指尖捻着几粒朱红丹药,“能破我大哥布下的九宫阵,不如入我太平道做个雷火祭酒?“
陈衍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青铜鼎。鼎身突然传来震动,鼎内焦黑的残渣——那是未燃尽的火药配方。
“此乃南华老仙所赐天雷秘法。“张宝突然逼近,药囊中窜出条赤红小蛇,“只要公子交出硝石矿图......“
“小心!“张虎的猎刀劈开毒蛇,蛇血溅在竹简上,竟腐蚀出“赵氏“二字。陈衍猛然醒悟:竹简上所有丹房地址旁,都有赵氏家徽的暗纹。密道的潮湿空气裹着血腥味,陈衍的布鞋陷入粘稠的泥沼。张虎用猎刀劈开蛛网,突然顿住脚步——前方岩壁上钉着具尸体,心口插着的正是赵家护院的制式短刀。
“是王铁匠!“张虎声音发抖。三天前还帮他们打造冰棺锁扣的汉子,此刻浑身爬满尸虫,右手却死死攥着块硝石原矿。陈衍掰开僵硬的手指,矿石背面用血写着:“赵管事通黄巾“。
密道尽头透进月光,陈衍刚探出头,就听见山下传来车轮声。二十辆蒙着黑布的牛车正在装运硝石,赵管事举着火把呵斥劳工:“这批货要赶在月圆前送到钜鹿!“
突然,装车的麻袋裂开,蓝莹莹的硝石倾泻而出。陈衍瞳孔骤缩——那些矿石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正是《武经总要》记载的火药最佳原料。
“什么人!“赵管事突然抬头。陈衍拽着张虎扑进灌木丛,荆棘划破脸颊也顾不上疼。下方传来弩箭上弦的“咯吱“声,忽然一阵山风卷起黑布,露出车辕上烙印的“甄“字。
“难道甄家也牵扯其中......“陈衍暗自思忖道。
突然,装硝石的劳工发出惨叫——两个偷藏矿石的流民被赵管事当众斩首,鲜血渗入矿车辙印,在月光下拖出狰狞的血路。
张虎的拳头捏得咯咯响,陈衍却盯着矿车旁的木箱。那是一种双层冰鉴,此刻却渗出黑色油脂——他在博物馆见过同样的容器,用于运输易燃的猛火油。
“必须毁掉这些硝石。“陈衍摸向怀中竹简,却触到个硬物。那是王铁匠临死前攥着的硝石,棱角刺破掌心,鲜血滴在“赵氏“二字上,竟泛起诡异的蓝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