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行大展神威击败空性,燕云一方集体失声,场中气氛凝重得仿佛乌云压顶。
宫九佳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强忍着不安来找空见。
接下去轮到燕云一方出场,宫九佳恳请空见大师上场,挑战朱凛风。
朱凛风内力耗尽,现在是个人就能打败他,不过方东白同样内力全无,自己这边,只剩两名少林神僧。
空性刚刚落败,自然无法再战。
唯一能出战的,便只有空见大师。
空性缓缓睁眼,冷冷瞥了宫九佳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宫总镖头,你便是不要面子,我空见师兄为你也不要面子,少林还要面子呢!”
“而且,那任行刚才也没有挑战方长老。”
宫九佳被说得面红耳赤,却仍站着不走,只拿眼巴巴的目光看着空见大师,像是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空性难说话,但空见却好说话。
“阿弥陀佛!”空见双手合十,淡淡开口道:“宫总镖头,莫要心急,不如明日再战。”
宫九佳长叹一声,知道今日再无转圜余地,只得无奈提出明日再战。此时,半个日头已藏在山后,崆峒一方也欣然接受了提议。
这一晚,宫九佳辗转反侧,长吁短叹不提,第二日,比武继续。
二对二。
一方是任行和朱凛风,另一方是空见和方东白。
方东白率先下场,挑战任行。
任行在崆峒和旗下门派弟子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出战。
“小友,亮剑吧。”
方东白微微一笑,右手轻抬,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朝阳下,剑身如秋水般清澈,剑锋寒光凛冽。
任行却摇了摇头,淡淡道:“方前辈勿怪,在下所练剑法,有个名堂,叫大惊剑诀。出剑必惊,若是拔剑在手,便失了剑意。”
方东白闻言,愕然一愣。
“大惊剑诀?出剑必惊?”
他精通剑法,所学剑法有十余种,无一不精,称得上当世剑法大家。
可哪有什么出剑必惊的剑法?
“剑意?”他眉头微皱,仔细琢磨这句话,慢慢眼睛睁大,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好!好一个‘出剑必惊’!小友此言,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在下拭目以待,盼一睹小友的大惊剑诀为快!”
“请!”
“请!”
方东白手中长剑一抖,剑尖平刺向任行的左臂。
这一招乃是“清风拂柳”,属于他家传斩邪剑法中的起手式,剑势轻柔,意在表达敬意,并无攻击之意。
任行明显看懂了,不疾不徐地身形微动,退了三步。
方东白剑锋微微一转,又是“清风拂柳”,慢慢刺向任行的右臂。
任行再次从容不迫退了三步。
方东白微微一笑,心中赞叹一句:真是个知礼的少年。
他出声提醒:“小友,小心了,接下来我可要动真格了。”
话音刚落,方东白的剑势陡然一变,一招“狂风卷雪”,剑光如雪花纷飞,剑影如狂风肆虐。
“嗖!”寒光长剑从漫天剑影中跃出,急刺向任行面门。
任行身形如被巨力牵扯般突然猛退,然后又迅捷无比地前进,指尖如灵蛇般探出,精准地击向方东白的“曲池穴”。
方东白变招极快,长剑一横,一招“铁锁横江”斜斜劈出。
任行身法迅疾,顿时避开,绕到了方东白左侧,一拳击向其肋下。
场中人影晃动,瞬间交手数招,而且越打越快。
方东白剑光如电,剑影如风,仿佛有八只手臂同时舞动,剑招凌厉狠辣,招招直指任行的要害。
剑锋所过之处,青光荡漾,寒气逼人。
任行身形却如鬼魅,挥洒自如地在剑影中穿梭,偶尔以“小擒拿手”或拳法化解剑招,动作轻灵飘逸,仿佛在跳舞一般。
任行眼中,方东白招式虽然凌厉,但自己只要使出真力,比如以剑格挡,或者用手指弹剑,一两招就可分出胜负。
可难得同一个剑术名家交手,他想趁机琢磨下剑意。
关键是大惊剑诀出剑必须出奇,一剑既出,不能震惊当场,便要损伤剑意。
如何出奇,他得找个灵感。
方东白手中长剑化作漫天剑光,接连更换了七八套剑法,剑势纵横变化,奇幻无方,令人眼花缭乱。
广场上围观的数百人以及墙外高坡上的数百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比武,场中剑光与身影交织成一片,两人打斗实在太快,绝大部分人眼睛简直跟不上,根本瞧不清两人出招,只不过看个热闹。
场中。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两人已经拆了几百招。
任行面对急刺来一剑,忽身形一闪,右手如灵蛇般探出,直取方东白的肘部关节。
方东白心中冷笑:竟想空手入白刃,真是痴人说梦!
他手中长剑一转,剑锋如电,直刺任行胸口,正是自己的一式绝招“流星赶月”。
此招威力极大,剑速快若流星,以一往无前之势,灌注全身内力,乃是一击分胜负的剑招。
方东白的“八臂神剑”名号,就是靠这招“流星赶月”而来。
“流星赶月”之迅疾,可以眨眼间连出八剑,在旁人眼中,便如他突然又生出六只手臂,八只手臂一同出剑一般。
“中!”方东白大喝一声,心中冷笑。
便是你轻功盖世,不拔剑便想败我,岂非痴人说梦?
然而,就在一剑刺出,剑锋直指任行咽喉的瞬间,任行忽然做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他右手在背负的剑柄上一抹,不仅没有后退,反而迅速迎着剑锋向前迈了一步。
“呛琅琅”声中,背上长剑出鞘,在空中翻个身。
“嘶!”
观战的千人只觉得眼花缭乱,但其中寥寥几名高手却倒吸一口凉气。
“唰!”
剑锋破空之声在耳畔萦绕,方东白瞪大的瞳孔中:自己剑锋贴着任行的咽喉而过,已来不及变招划破对方喉咙。
那任行右手抹出背后长剑后随即松开,二指直直迎着剑锋,贴着剑刃而上,一指点在自己的“膻中穴”上。
与此同时,对方出鞘的长剑在半空中,自行刺向自己面门。
方东白浑身一僵,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
其实任行并未使力,也就是说,方东白的穴道并未被点。
但他整个人却呆立原地,动弹不得,心中一个念头闪过:我穴道被点,这一剑无论如何都躲不开了。
“嗡!”一声剑鸣。
任行左手握住剑柄,剑身微微震颤,剑尖距离方东白鼻尖不足半寸。
“这.......是剑法!”
他口中喃喃,声音虽轻,却仿佛用尽力气。
“好,好一个大惊剑诀!”
方东白慢慢收剑,站直身体,眼睛中闪着复杂的神采,既有震惊,也有钦佩,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任行也慢慢收回手指,微微颔首抱拳,淡淡道:“方前辈,承让了。”
拆了数百招,终于打出一个大惊的效果,任行感到自己剑意有所上升。
他有些明白了,下一次比剑,倒是不用打个数百招,几招过后,打出个匪夷所思的效果即可。
方东白郑重抱拳道:“小友身法、眼力通神,这一剑,的确称得上惊世骇俗,方某输得心服口服。”
他转身步履沉重地回到自己半场,宫九佳早已按捺不住迎了上来,欲言又止:“方长老.......”
宫九佳目光带着不解,以他眼力,没有看清任行那一指到底是怎么点中的,对方剑是如何出鞘的。
方东白这样的顶级剑客居然落败,却毫发无伤,他心中开始有些怀疑自己这个老友是不是放水了。
方东白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宫九佳,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沉默片刻,方慢慢开口:“宫总镖头,在下尽力了。这任行,得了剑意,来日必成一代剑神。”
宫九佳奇道:“他直到最后才拔剑,怎是剑法?”
方东白看眼宫九佳,心道你也是剑法名家,原来对剑道理解如此浅薄,怪不得十年来未有寸进。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宫总镖头,这便是真正的剑法!有了剑意,全身上下、一草一木无不是剑,所谓......”
“手中无剑,心中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