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一直未曾出手的林令忽然消失在原地。
龙尾扫过酒坛，泼出的醉仙酿在空中凝成镜面。
灯杖自虚空一点，一道身影便被笼罩在梦中。
鹤仙的蓑衣在镜中显现，斗笠下传来轻笑。
“玉门没了龙神，竟还有一位谪仙人？”
鹤仙玉指向前轻点，虚空顿时漾开道道迷蒙光芒。
“我倒是很好奇，你师父竟然派了你过来。”
林令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让人辨不清方向。
有淡淡酒香在空气中弥漫，捉摸不到，却能感受到某种力量正在凝聚。
“当年夺玉门气运受了反噬，今日又换了个法子？”
鹤仙轻笑，眼眸中亮起道道金光。
“收割玉门气运乃是命定，不由任何人更改。”
“况且，仙若来，你挡不住。”
“大荒的那位谪仙已经重伤，若是玉门与大荒同时遇袭，你说...”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精致酒盏出现在她面前。
没等鹤仙反映过来，那酒盏便出现一道道裂痕，随后寸寸崩裂。
梦境随之破裂，鹤仙身影也消失不见。
唯有片片染血的鹤羽落下，表明鹤仙的状况并不好。
战场上，所有战斗都已经停止。
原因无他，城楼上的那尊青色虚影威势太大。
冥骸城绝大部分修士只是看了那虚影一眼，神魂便震颤起来，一身修为消散大半。
虽只是下三境修士受影响，但对冥骸城军队也是不小的影响。
而乾元王朝，那杨姓将军在尝试破开紫韵八生炉无果之后，便率先撤退离去。
玉门关守军自然乐见此景，各种手段齐出诛杀冥骸城将士。
待到正午时分，冥骸城将士便已经被尽数歼灭。
......
司农监。
陈牧蹙眉望向林令。
“师叔，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战争方才结束，林令便将他带回司农监，说是要让他快速返回大荒城。
具体原因林令并未多言，只说与仙人有关，大荒城需他回去。
“若是玩笑，现在定要多备上几坛酒。”
林令苦笑，神色第一次有了郑重。
“目前你师父的情况并不好，之前镇魔的伤势还未恢复。”
“若仙人真临，最好的结果也是她身死道消。”
“你若能突破通玄，窥见大道一角，兴许还有些机会。”
闻言陈牧一愣，还想多问些什么，身边忽地多了梦的浮光。
浓浓困意自神魂深处袭来，少年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已回了大荒城。
不知是不是林令有意为之，他虽回了大荒城，却仿佛在其他人眼中不存在一样。
几番尝试之后，陈牧也只能放弃。
好在虽无法与人沟通，但各种事务却仍可行使，免去诸多烦恼。
......
次年芒种。
烈日炎炎，一青年束着裤脚，正弯腰将秧苗插进水田当中。
青年正是陈牧，回大荒城已有几个月时间。
林令曾言让他细心感悟农时，兴许能窥见大道一角。
他便回家取了农具，重新将自家的田地翻耕几次，种上秧苗。
“芒种不种，再种无用。”
看了看身后整齐的秧苗，陈牧笑笑。
虽尚未窥见大道一角，但如此种田，心境反倒平稳不少。
不过几月时间，秋冬两季的节气令便相继悟出。
待时节流转，夏日到来，向来夏季的节气令也可凝出。
自玉门关一行之后，再看大荒城的农事，又多了几分感悟。
边境，果真是磨练心性的一个地方。
心中感慨一声，陈牧倚在草垛上，内视体内灵田。
秋时的六株灵植已经尽数长大，被白虎血脉浇灌过后，便是叶片上都多了不少锋锐之气。
只可惜，陈牧体内并未再出现白虎血脉。
想来青龙与白虎不合，这两种血脉也不能出现在一人身上。
日落时分，陈牧挑着担子走在田埂上。
脚步飞快，向着天师府的方向走去。
回了大荒城之后，他恢复了之前在神农石像下静坐一个时辰的习惯。
一是静心，二是想看看林黍能不能感知到自己。
现在看来，显然林黍感知不到他。
一个时辰之后，陈牧盘坐在院中，面前紫韵八生炉中炉火旺盛。
修为不得精进，他便将实力提升放在了其他方向。
紫云炉经虽是修行功法，但也是一本丹经。
只是与寻常丹经不同，紫云炉经中可成丹之物并非只有灵植。
飞禽走兽，花鸟鱼虫，天地万物皆可成丹。
又过了一月时间，有大炎官吏来大荒城。
景帝知晓陈牧在玉门关的功绩，依大炎律法当加官进爵。
但一直寻不到陈牧，此事便一直耽搁下来。
直到有人说陈牧回了大荒城，这才差人过来探寻。
只可惜，官吏肉体凡胎，看不到梦中的陈牧。
陈牧对此不以为意，大炎王朝奖励之物于他无用，除开用来炼丹毫无用处。
除开静心感悟节气图之外，每天种田炼丹，丹道感悟倒是进展迅速。
以五色土炼丹，土灵根晋升极品。
以五谷炼丹，获得辟谷丹。
以江水炼丹，获得水柔丹。
......
炼了几十年丹药，大荒城周围能用来炼丹的东西都被陈牧试了个遍。
各种各样的古怪丹药也用来不少，大多都是一个猎奇。
欲往大荒宗，再去灵植峰取些灵植，不想竟入不得宗门，被宗门大阵挡在外面。
没了炼丹材料，陈牧所余活动便只有种田感悟。
倒是紫韵八生炉吸收各类灵气，周身纹路已经颇有神异，基本上看不出有什么裂痕。
按照陈牧估计，紫韵八生炉若是有器灵，此刻已能恢复七八成实力。
想要寻找器灵，也是困难重重。
只可惜，身在梦中，一直找不到离开的方式。
这梦中无比真实，即使他想要用暴力破解梦境，都找不到一个梦境与现实的交界点。
找不到交界点，想要凭借法术乱轰乱炸，难度颇大了点。
至于林令所说的大荒城仙人，到现在也未曾见到。
梦中几十年时间，即使陈牧心里早有准备，看着自己如同世界过客一般，难免多有烦躁。
而且，他的命劫还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