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宋地方团练的规制。
‘芝海寨’满员时有五艘战船。
千料的不敢想,五百料也不说,就按三百料六百吨位的中小型战船算。
五艘船也需要五名‘百卫’作船长;
十名副百卫充当文、武大副;
五十名队率做水手长、冲锋头之类的骨干;
五百名正兵、千五的小卒做武装水手。
而二千余名官兵组成的兵寨,加上军属人丁必然近万。
所以‘芝海寨’才会建的这么大。
不过也就地方团练会有区区八品掌印,统领二千大军的奇事。
明宋正规军的八品掌印‘大星长’,麾下兵丁不过三百四十三名而已。
不过人家的‘卒’,要年轻力壮,好吃好喝跟着教头至少练兵器、走阵三五个月。
‘正兵’更需在战场活过三年,不伤不残,敢打敢杀。
和‘芝海寨’这种散兵游勇对上,陆战一个对冲就能大获全胜。
海战芝海寨的团练兵也许能支持的久一点,但会丧身渔腹,更不体面。
因此团练兵的数量再多,朝廷也不害怕。
反而鼓励团练长官,招兵时可以便宜行事,以数抵质,方便更好弹压乱民……
五名百卫、十个副百卫,就算兵寨缺员也不可能一个没有。
李云博被张贵的问话逼住,实在没法子,只能实话实说,“都督,
芝海寨当初是由你们平阳张家;
我所在的牧象川李家;
跟喆海陶家、熊森岛赵家所立。
因此无论兴衰兵寨里副百卫以上的官员,只能由咱们四家子弟担任。
时至今日,虽然大半缺员,也不至于一个百卫、副百卫都没有。
可,可兵寨前任都督陶松柏,跟你们张家以前的外野洋巨蛇岛黑木镇强人张岩,私交甚笃。
约莫十年前开始,张岩的手下便会时不时的从黒木镇,运货物来寨上…”
张贵瞪大眼睛打断了老李的话,
“你是说芝海寨十年前就成了张岩背着家族,向内陆走私谋取私利的码头?”
李云博干巴巴的纠正道:“正是如此。
更要命的是,现在张岩的船队还不时运货来。”
“但张岩现在可不是平阳张家的大管事,而是‘弑亲叛族’的海上大寇。
抓住了连堂都不用过,就能五马分尸。
到了这地步,他就彻底没了顾忌。
说不定什么时候心血来潮便来个寇犯郡县,变成反贼首领。
还搅在一起的话,一旦事发,就不是走私牟利那么简单了。
你们有几个脑袋砍!”
“正是如此,所以寨中所有的百卫、副百卫都告病修养。
恐怕这辈子也不会现身了。”……
芝海寨类似张贵前世的,‘自筹自主事业单位’。
存在的逻辑是,以前平阳郡城几位地方有力人士,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名望。
花大钱陪人情跟上面公关,跑下来了一个自筹自资,自我管理的八品团练编制。
最开始大佬们为了自身利益跟面子出钱出力,衙门运行的红红火火。
可时光流逝。
当初办这事的大佬一个个年老力衰,或者老死或者让位隐居。
而随着时局变化,这个衙门的作用却越来越少,甚至接近于零。
于是大佬所在的家族开始不愿继续投入。
但编制这种牵动组织架构稳定的东西,在任何次元宇宙稳定成熟的政府中,撤销都比成立更难。
所以芝海寨虽然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却必须存在。
哪怕现在成了毒瘤也是如此……
而芝海寨都成了这样的烂泥塘,在里边的混的张、李、陶、赵四家子弟,又能是多得志的人物。
连他们都一个不剩的知道了,兵寨跟大海贼张岩搅合在一起,已是危机四伏。
即便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是当事人,春江水暖鸭先知,但这事在四家高层也必然不是秘密。
把前因后果了解清楚,加上自己的经历,张贵稍一琢磨就八九不离十的猜出了其中真相,突然大笑起来,
“这么说的话,张岩在海上的力量,竟然把咱们四族都给震慑住了。
尤其是我们平阳张家那死了亲弟弟,亲爹被连累的颜面扫地退位隐居的,新家主张七泰。
也被这一切始作俑者给吓住了。
而芝海寨撤不掉,寨里面少了百卫、副百卫无所谓,没有掌印都督却实在说不过去。
这一任的兵寨都督得张家出人。
结果正当其时下。平阳张家的某位大人物,就随手把我这个几天前连辈分字都没有瘪三,送上位顶缸了。
真是有想法的人啊!
哈哈哈哈…”
只是我不明白,李大人你这个副都督为什么会一直留在寨中呢?”
李云博听到张贵的笑声,不知为何感到心跳渐快,头晕脑胀,哆哆嗦嗦的道:
“我,我都已经九十岁了。
前些年闹瘟疫,儿孙,儿孙都死光了。
现在活着也,也就是修修来世的阴德。
不瞒你说要不是太老了,再升半品做芝海寨都督不,不成体统。
族中家老又不同意。
我早就顶上这缸了。”
张贵听出了话中的真诚,收住了笑声。
冷静了一下,沉吟片刻,最后问道:“兵寨里现在可有张岩运来的贼赃?
他的人一般多久来一次?”
“张岩的人一般十天半月,就来咱们这一次。
领头的叫关西辉,看起来斯斯文文,书生气十足。
可传说有在海中化身青皮虾魔,有吞舟断船的能耐。
落草不到半年就有了匪号,青虾魔。
上次他来的时候是大年二十八。
不仅没拉来什么货,还把存在兵寨里的上千红白枪、横刀、环甲什么的都给运走了。
算算时间,刨去过年,元宵节后就该来一趟了。”
张贵一愣,“从咱们这运走了这么多兵器,不像是劫掠的啊。
这么说张岩倒翻天罡后没有只做海盗,还把自己的兵器作坊重新开起来了。
真是一专多能啊。”
“嗯?”
“就是说张大寇如今不仅专长于做海盗,还保持着以前经营海外坊镇兼职走私买卖的能耐。
而他那位手下,撕鲸鲨关西辉我以前认识。
也是位能人。
下次来刚好在会会。”
说话间想到关西辉那斯文微笑,跟齿似钢铁、目露兽心的两幅嘴脸,张贵不由咬紧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