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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西暖阁。

龙涎香在金猊香炉中袅袅升起,淡雅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却驱不散这殿内凝重的气氛。

“干爹,您说这冯保还能风光多久?”张鲸站在一张黄花梨木大案旁,一边研着墨,一边低声问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眼中闪烁着精光。

张宏端坐在紫檀木雕龙宝座上,闭目养神,手中缓缓拨动着一串十八子翡翠念珠。听了张鲸的话,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平静如水,古井无波。

“鲸儿,你记住,冯公公的命运,不是你我能够揣测的,那是陛下才能决定的事情。”张宏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鲸将研好的墨倒入青花瓷砚中,继续说道:“可如今首辅大人去了,冯保没了依仗,正是咱们的好机会。再说了,您没瞧见么,陛下对冯保早就有所不满。平日里,冯保仗着自己是司礼监掌印,又是东厂提督,时常在陛下面前越俎代庖,干涉朝政。甚至在选立太子一事上,也敢跟陛下叫板,陛下心里能痛快吗?如今首辅大人一走,这宫里,还不是您老说了算?”

张宏微微摇头,叹了口气:“你呀,还是太年轻,看事情只看表面。司礼监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秉笔、掌印,看似权势滔天,可说到底,还不是皇爷手中的笔杆子?皇爷让谁写,谁才能写;皇爷让怎么写,就得怎么写。这宫里,永远是皇爷说了算。咱们这些做奴婢的,最要紧的就是揣摩圣意,忠心办事。至于冯公公,他的生死荣辱,皆在圣心一念之间。”

张鲸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干爹教训的是。孩儿明白,冯公公是去是留,终究还是陛下说了算。但依孩儿看,冯公公此次是在劫难逃了。他与张居正勾结多年,权倾朝野,陛下早已心存芥蒂。如今张居正一死,冯保这棵大树倒了,陛下岂能容他?”

张鲸顿了顿,又道:“再说了,冯公公平日里嚣张跋扈,得罪的人可不少。如今失了势,那些人还不像饿狼一样扑上来?到时候,墙倒众人推,冯公公想翻身都难。依孩儿之见,等冯公公一倒,这司礼监掌印的位置,非干爹您莫属;而这东厂提督的位置,孩儿也想……”

张鲸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他望着张宏,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野心。

张宏深深地看了张鲸一眼,似乎要将他看穿。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鲸儿,你的心思,咱家明白。但你要记住,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咱家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陛下圣明烛照,洞若观火,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只要尽心尽力地伺候好陛下,其他的,就交给天意吧。”

“孩儿谨遵干爹教诲,定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以陛下旨意为准则。”张鲸恭敬地说道,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也明白张宏所言极是。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更上一层楼。

而在乾清宫的寝殿内,刚刚穿越而来的万历,或者说朱翊钧,正独自一人坐在龙床上,陷入了沉思。

作为一名精通明史,尤其是精通万历朝历史的历史系研究生,朱翊钧对于“万历”这个名字,有着特殊的情感。他曾经无数次地研究过这位大明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对他的功过是非有着自己的见解。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穿越到明朝,成为了这位颇具争议的万历皇帝!

刚才,他已经接收了原主,也就是历史上的万历皇帝朱翊钧的记忆,对当前的局势有了初步的了解。他知道,今天是万历十年的六月初九,而昨天晚上,大明朝的内阁首辅,也是他的老师——张居正,刚刚病逝。

“张居正竟然在这个时候去世了……”朱翊钧喃喃自语,心中感到一阵诧异。

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张居正应该是在万历十年六月二十日去世的。而现在,他的去世时间提前了十一天!虽然只是短短的十一天,但这十一天所带来的影响,却是难以估量的。

朱翊钧知道,张居正的死,对于大明朝来说,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张居正执政十年,推行新政,整顿吏治,加强边防,使大明朝出现了短暂的中兴局面。但与此同时,他也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树敌无数。他的死,必然会引发朝堂的权力斗争和政治动荡。

那些被张居正压制了十年的反对派,那些对新政不满的守旧派,那些在权力斗争中失利的失意者,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争夺张居正死后留下的权力真空。朝堂之上,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而对于年仅二十岁的朱翊钧来说,张居正的死,既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张居正虽然是他的老师,但在过去的十年里,由于皇帝年幼,张居正实际上掌控着朝政大权。这对于一个年轻的皇帝来说,无疑是一种压抑。现在,张居正死了,他终于可以摆脱束缚,亲掌大权,实现自己的抱负。

当然,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群经验丰富、老谋深算的老官僚。与他们相比,自己无论是在政治经验上,还是在权谋手段上,都还差得很远。他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才能在这场权力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地学习,慢慢地成长,慢慢地培养自己的势力,最终将权力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朱翊钧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知道,属于他的时代,已经到来了。他将在大明朝的历史上,留下属于自己的一页。

窗外,夜色已深,紫禁城在黑暗中静默着,只有几盏宫灯,散发出昏黄的光芒,像极了历史长河中微弱的星光,照亮着每一个不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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