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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康亲王的确是个会打仗的人,他硬是可以将大军拖在雅克萨城下对峙了六个月之久。这场战事已经从秋天打到入冬,再从冬天打到第二年开春。

雅克萨城本就是寒冷之地,进入冬季之后,大军基本就先进撤回了大清境内轮流休整。这一进一出的钱粮自不必说,光是骄横无比的八旗子弟就给北境诸省给祸害的天怒人怨。

虽然战事并无多少进展,但是钱粮械甲耗费无数,每个月所费支出都是需费两百万两之巨,明珠在南方漕运不断的为其调拨钱粮,也没有改变‘火耗’征收涨到九成五的结果。其实原本‘火耗’银就是地方官征收钱税时,会以耗损为由,多征些钱银。

这是从前明开始就有的规制,可也就是从前明时就成了地方各级官员盘剥百姓的‘法宝’。按理说‘火耗’银不得超过钱税的百分之二,但是前明时就可以收到百分之八十。到了现在北方战事吃紧,黄河水患泛滥。南方诸省富庶之地,已经将这个标准提到了九成五。

如此一来,连征三月,南方富豪们并无影响,但是众多普通人家就直接失地破产。当然也不是说富豪之家交不起这么多的银子,他们不过就是本来交的就少罢了。

能成为富豪之家的,哪一家没有门路手段与地方主官勾结。他们都是宁交上官,不交朝廷的。毕竟朝廷太远,管不到地方,都是要交钱,不如政商勾结,大家一起发财。

可是陈天很清楚,即便如此,要让百姓造反,那还是远远不够。

不得不说,这汉民百姓最是可以忍耐,千百年来不知道受过多少惨无人道的苦难。这造就了其百折不挠的底色,也降低了他们造反的意志。陈天不得不感慨,如果这些事发生在大美丽国的话,可能那边早就开始‘为了自由’而战了。

这六个月来,郑台那边也如陈天所料一样,郑经在自己最得意的大儿子死了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每日颓唐困顿,只能更借酒色藉身,才能稍显振作一二。郑克塽也真是花了心思,替郑经物色一批又一批的美人充实后宅,也不过半年时间,就送他老人家早登极乐了。

其实郑经也不是蠢人,他虽然没有证据,但他也可以笃定弄死他大儿子的就是这个整天在他面前‘尽孝至极’的二儿子。他就是知道了这兄弟相残的人伦恶剧,才对自己的一生感到无比的失望。

他当年本应可以顺利继承自己英雄父王的基业,可是他亲叔叔举兵夺位,他也因此不得不与自己亲叔叔刀兵相见。当年他父王经年为国尽忠,征战沙场,于国于民乃是世之英雄。但是于家于子,却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其实自小被这位叔父一手教导成长起来的。却最后要将这位亲如假父的叔父亲手了结的人,还是他自己。

他们郑家这种人伦之间的悲剧,如今又一次在他有生之年上演。他的雄心壮志也就彻底湮灭了,只能通过酒色来麻醉自己。郑克塽可不管他父王内心的苦闷,每日只想的就一件事,那就是等他父王一死,他就马上继承郑台基业,他也不求什么可以光复大明,那位被他们郑家养在‘深宫’里的所谓的大明‘隆武皇帝’他也不打算再多留了。毕竟这位隆武帝的年数也大了,已经起了些不应该有的‘心思’了,再换一个更小的比较好。免得给他以后添麻烦,他可不是他爷爷这种忠于大明的辅国老臣。

在郑王归天之后,郑克塽也终于得偿所愿,在一众老臣大半缺席的情况下,草草继承了王位,成为新一任的郑台之主。

他上台之后,也不得不遵守与陈天‘约定’,除了凑整两百万两钱货送上一座海路畅通的小岛外,更是直接下令废除天地会。他以天地会对主不尊为由,将天地会从名义上进行解散。从此以后,天地会不但不是他郑家的,更是从法理上被抹除了。

陈天作为天地会总舵主在接到这种消息之后,提前了开启了本年度的十堂大会。他当着十堂香主的面,把郑克塽为他准备的那份带有强烈‘侮辱’性的敕令通读了一遍,并在各堂香主们的一片声讨之中将这敕令给撕的粉碎。

以此刻时,江湖上就不在有‘天地会’了,只有属于陈天的‘天下会’。‘天下会’也不再只是为了反清复明,他们现在首要任务是吸纳各地灾民,给他们施以温饱。至于要承受黄河两岸动辄十数万的灾民,陈天也将地方上真正屯粮之所的虚实下发给各堂香主。

天下会的众英雄们,攻城掠地那是力有不及,但是打下几座府衙粮仓那是全无问题的。灾情旷日持久,天下会的人员也不断的壮大。原本朝廷潜伏在天地会中的‘红花’们纷纷在雨音怜的暗中协调下,联手干了各香堂之主。

不过数月,天下会的十个香堂之主就全部换上了朝廷的人。说是朝廷的人,其实也就是陈天的下属。但是陈天也不打算多留他们活着,毕竟这批人还是心向朝廷的。陈天便就安排他们带人去刺杀吴三桂。当然,他们是知道自己行动一开始就是一个死局,他们还为陈天给他们详细而周密的刺杀计划而感到心喜。吴三桂是皇帝的心病之一,他们自然也是早就清楚的,他们还以为此次任务之后,他们可以受到皇帝的接见与嘉奖。

而作为被暗杀者的吴三桂那边自然也收到了方怡给到的线报。方怡以暗中出卖天下会的暗杀情报为投名状,在吴三桂的滇南势力中为沐王府的众人保有了一份栖身之所。

她们沐王府这几年已经被朝廷打击的无一地可容身。思来想去,还是云南老巢远离京城,朝廷也基本管不到这里。只要吴三桂可以放她们一马,她们就可以有所喘息。

原本要沐王府与吴三桂低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但是现在沐王府已经完全有方怡一手掌握,唯一还有一点话语权的吴立身,也被陈天请去黄河赈灾了。

吴立身虽然不想在沐王府危难之际轻离方怡身边,但是陈天有召他不能不走。陈天当年在清宫内对他的舍命相救,那是只要不让他叛离旧主,其他什么事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做。

当陈天把这批忠于朝廷的红花香主们全部送给吴三桂杀了之后,他自己真正培养的的以方小乙为首这批‘小草’陆续的接管了天下会的各堂实权。他们都有着反清的意志,也对自己的统帅有着忠诚的信仰。他们相信只有陈天才可以带领着他们真正的实现反清大业。

而作为天下首义的沐王府也因为最主要的继承沐天波血脉几个沐剑声幼子在被朝廷的围剿之中全部‘不幸丧身’。在如此情况之下,方怡代表沐王府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从次以后沐王府将不复存在,而是成为‘天下会’中的一个‘暗堂’。

陈天作为天下会的会主,交给方怡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滇南境内,大量制造‘祥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上天旨意,吴三桂可为这天下之主。沐王府原本在云南各地还是有些人脉基础。一时之间滇南二十七处出现祥瑞,都是直指吴三桂可以做皇帝。

此事之大,吴三桂想瞒也瞒不住。索额图派人说是在滇南境内搜捕沐王府余党,其实更多的是在滇南之中安插众多耳目。现在朝廷对于北方用兵,罗刹国的战事一时之间是不可能分个胜负。郑台已乱,康熙皇帝最担心还是以吴三桂为的‘三藩’。

吴三桂在昆明‘养病’已经养了好几年了。索额图每次派人去寻医问诊都不能探查出一个真实情况。康熙皇帝已经怀疑吴三桂是在麻痹朝廷,暗中蓄势。那二十多处祥瑞之事在索额图的八百里加急之间,火速传因远在京城的皇帝手中,康熙皇帝不得不重新召陈天进宫商议。

现在的陈天,在京城除了他日常坐堂工部之外,还牢牢的把控着原本的‘御庭卫’之职。但禁军体系内所有的军职都已经还给了皇帝。多隆也受到了牵连,已经被外放出京了。为此,皇帝对他又放心了很多。也因他去年在郑台的暗中功劳,又加升他为一等‘忠勇侯’

陈天之所以还能在京城内各种肆无忌惮的开展他的‘平事’业务。一来是皇帝觉得对撤他职务,心中有愧,因此也就任由陈天横行京城而不过问。二来是他多年来的‘过路财神’,‘散财爵爷’的口碑,让那些军功勋贵们找不出比他拿的更少的‘带头大哥’了。

他也知道皇帝对自己已然是如此态度,便也索性少出风头,多做‘实事’。那日子过得也是真是逍遥,一边自己闭门练功,一边在外不断的捞钱,偶尔进宫向太后‘请个安’。其余时间都在为皇帝寻找‘亲爸爸’。虽然他现在看似不在皇帝面前得宠,但他所掌握的实权与人脉反而比起原本世界的韦小宝更多更大。

今天皇帝终于想起他来,要他入宫面圣。他也自然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这局就是他设的嘛,他当然也有相应的说辞来应对皇帝的询问。

“陈爵爷啊,您可有日子没来向太后请安了,太后现在的可是天天念叨着您呢。”陈天刚进内宫,慈宁宫的大太监就在宫门品候着他。

陈天自己心中当然清楚,太后想要的可不止是与他在床榻上翻云覆雨,她更想要的是今年的‘解药’。当初神龙岛被他轰平之后,那批有着真才实学的‘五龙使’们已经被他派到北方雅克萨城中,作为他与索菲亚公主的信使。

康亲王虽然是想拉长战争时间好方便自己得到更多的军权与钱粮,但他也是认认真真的在与罗刹人干过几次硬仗的。不然他这个主将之位早就被康熙皇帝给撤了。

康亲王是绝对想不到,他一直打不赢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的各种布置都被他的‘老兄弟’陈天给暗中卖给了索菲亚。

陈天这差使如果交给天下会的人去办,那他还真是不放心的。毕竟这么多年来罗刹国的人可没少对汉人下手。再加上民族大义在前,天下会的众多会众还是讲一个为人的基本道义的。

但是这些东西对于神龙教的这帮‘狗腿子’们来说,他们除了有一身武力与头脑之外,就是缺了人格尊严与道义底线。他们早就被‘豹胎易经丸’驯化成了陈天的走狗,只要可以给他们解药,让他们出卖自己的父母,他们说不定都肯干。

“李公公,你回去回禀太后,等皇上的差使办完之后,我便去慈宁宫给她老人家请安。绝不会耽搁了时辰的。”陈天边说边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入了这老太监的袖子里。虽然他现在根本不需要这老太监替他做些什么,不过他这些年来见人就送银子的动作做的太习惯了。反正他一直抱着银子他带不走的心态,根本就不把银子当回事。

“陈爵爷,老奴让您老人家的赏。这宫里的人都在说,还是陈爵爷当年看护宫廷来的好啊。那时节,大家伙都受了陈爵爷那么多照顾,就是一直没有机会报答您呐。”这老太监是说出了大实话。

当初陈天在的时候,那是对他们一点都不苛待,平日里给的好处那是能给多少就给多少。现在康熙皇帝换了新人上位之后,连他们慈宁宫也要被人天天盯着。一点都没有往日的自由了。

陈天从慈宁宫的地位下降上就看出现在的康熙皇帝不想要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可以‘在他之上’。哪怕是自己的母亲。可能现在还能让他动真情的,就是他一直不曾放弃寻找的父亲了吧。

康熙皇帝要找到他父亲的原因也不再只是当初的父子之情,他更想要的是当着父亲的面说,他是如此补救了他大清的龙脉。他要向他父亲证明他不是一个败国败家的皇帝,他是立志成为他大清除了开国先祖之外的最伟大的皇帝。

陈天收拾了下自己的官服,摸了摸脸上的那道一直褪不去的刀疤。这道惠理死前留下的刀疤,无论他用任种手段也无法抹去。他自己知道这是如同剑心脸上的十字刀疤一样的伤痕,这是融合了惠理死前所有感情的刀疤,也是在不停的提醒着他自己不能忘记那两个世界的‘藤泽惠理’。

可是也是这道刀疤,让皇帝一直找人为他去除。说是说怕陈天如此面容以后影响他入阁拜相,毕竟天国上官岂可‘官体’有缺。但是陈天知道这也是康熙皇帝给他开的‘空头支票’,他一边给陈天一种将来拜你为相的‘许诺’,一边在提醒陈天其武人出身的身份,不要学当年鳌拜那样在朝堂之上‘肆意妄为’顶撞‘君父’。

陈天感觉自己真的要好好跟人家康熙皇帝学学,这才短短几年,就从一个需要陈大哥挡他遮风挡雨的小皇帝,蜕变成权谋无处不在的大清皇帝。

不过好就好在,这位大清皇帝陈天已经不用再留了。玲的一切准备都已经彻底完成,这些年来玲的潜伏观察与全方面的模仿不会再有一点问题。只要太后那边好好配合,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小玄子啊,你我之间的兄弟之情也就当今日为止了。你我其实都不是什么纯善之辈,就算我不对你下手,将来你也一定不会留我。毕竟,鳌拜就是前车之鉴嘛。”陈天心中定计已成,便换上一张假惺惺的笑容,大步流星的走向了养心殿。去面见他曾经的‘弟弟’,现在的‘君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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