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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处隐秘的小院中,三根三丈六白色的丧幡迎风飘荡,好似在招引亡者魂魄。小院之中站满了十数个江湖汉子,三教九流不乏豪杰,草莽之中不失英气。

而这灵堂之上供奉的牌位,赫然写的正是江湖上头一等的大帮会,天地会的青木堂香主尹伯达。

正当众人纷纷为惨死与鳌拜之手的尹香主上香之时,青木堂的钱老本一路小跑的来到主持葬礼的陈近南身边,耳语几句。待陈近南点头同意后,他便肃声喝道:“沐王府小公爷率众位沐王府英雄们,祭拜尹香主!!!”

随着钱老本的唱名之声,沐王府的小公爷沐剑声带着他这沐王府中仅有几个在江湖还算是能叫的上名号的头面人物,在天地会众人之中算是亮了一个相。

其实看着沐王府带来的十多号人,但真正能被陈近南看在眼里的,也只有一位号称‘威震天南’的‘铁背苍龙’柳大洪。

而这位铁背苍龙柳老英雄的眼中,天地会在他眼中也只有一位总舵主陈近南有资格真正与他对话。当然,他也完全无视了自己本方势力与天地会的真正差距。此人身上就有沐王府的一大特点,那就是‘迷之自信’。

除了这两位‘大佬’相互注视之外,天地会中还有众多位汉子的目光,正在不断的朝着一位身量极高一身紫衣,走路如剑般挺直的姑娘身上打量。这位姑娘眉宇之间英气迫人,但却又生的明媚艳丽

“陈总舵主请节哀,尹香主是为了我们反清复明的大业去的,是我辈众人的楷模。小子我都恨不能替尹香主去赴难。”沐剑声从这些年在江湖上也习惯了这些场面话,那真是能做到面不改色张口就来。

“沐小公爷万不可有如此念头啊。沐王府众位英雄还需要小公爷带头与我们天地会共同反清啊。”同样是被江湖同道抬爱的陈近南,也是很清楚对方就只是说说场面话而已,那他自然也要给对方一个台阶。

“是啊,陈总舵主说的对。咱们还没有杀了吴三桂那狗贼,为老公爷报仇,小公爷怎可轻言去死。”柳大洪此时以他的大嗓门的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小公爷顶在了忘记父仇的不孝境地。

这话中的意思更好像是他们沐王府反清的原由只是为了报私仇,而非为国为民的大义。即便如此,沐剑声也只有回头向柳大洪告罪并连连称是。

单凭几句话,陈近南就已经看出这沐王府的虚实。明面上的主事人沐剑声并无实权,而真正有份量的柳大洪又没有什么头脑,真真算的上是不堪使用啊。

“众位英雄,请入内堂,咱们今日共祭拜过鄙会的青木堂香主后,也正可商议一下反清复明的大事。”陈近南也明白对方绝不只是单纯的过来祭拜亡魂的。

他们天地会与沐王府,虽然是江湖上两大反清复明的急先锋,但真正要说首脑会面的话,这还是头一遭。

内堂之中,左右分座,天地会为主居左,沐王府为客居右。陈近南坐列主位之首,却神态语气并无丝毫倨傲之色,单是在这一点上就体现了他要办大事的决心。

想他陈近南,原本乃是一介读书人,原本可以不必与这些草莽武夫为伍。但为了他心中的大义与理想,他就可以放下文人应有的架子与骄傲,与草莽武夫称兄道弟,但却仍不失文人独有的一身气度与风骨,折人心神。

“陈总舵主,贵会青木堂众英雄敢为天下先,狙杀那鞑子恶鬼般的鳌拜。虽然事未尽成,更是折了青木堂尹香主。但这般义举,这般气魄,真是让我沐王府好生惭愧。我沐王府如果不做点什么大事,真是无颜再见各位同道英雄。”沐剑声这意思已经很明显。

在他的心中,他沐王府与天地会都是一个级别的江湖大佬,反清领袖。你天地会一个香堂都敢刺杀在清廷当权的鳌拜。此事叫我堂堂整个沐王府知道后,要是一点相应的动静都没有的话。那岂不是让全江湖的人都知道,我沐王府矮了你天地会一头嘛。

“鳌拜丧心病狂,所作所为皆是人神共愤之举。我等舍命搏杀与他,那正是我辈应尽之使命。相信在坐诸位英雄若是当时在场,定也会愤起义助,不使我天地会专美与前。那不知小公爷所言之大事,乃是何等义举呢?”在陈近南心中,这位沐小公爷旁的不说,但是这份公侯做派,也是可圈可点的。至少比起其他江湖帮派,那种上来就要大碗喝酒来的见面礼,那可是要体面的多。

“将东西呈上来,给天地会众位英雄过目。”沐剑声矜持一笑,吩咐手下圣手居士苏冈将一个木盒托到陈近南面前。而这木盒之内,装的却是一颗人头。

“这莫不是常在鳌拜身侧前锋营副都统察布的人头?”陈近南对于人头这种东西也是见的多了,一点都不避讳其血煞晦气。拿到近前仔细端详,从这人头死时扭曲痛苦的面容上,终于认出了这颗被人砍下来的脑袋原本是属于谁的。

“陈总舵主好眼力,正是此獠。”沐剑声说这话时,再也压抑不住自己脸上的骄傲。

“此獠跟在鳌拜身边,不知残害了我多少汉人同胞。不知是哪位英雄出手,我陈近南今日定当替枉死在此獠手中的冤魂们,谢过这位英雄。”陈近南他们想干掉鳌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鳌拜身边的这条狗腿子也没少杀他天地会的人。因此,他是真心恨着这个前锋营副都统察布,只不过此人一直在宫中当差,他们在宫外不好下手。

“手刃此獠者,正是我沐王府新募的一位客卿。小子我正要向诸位英雄介绍,陈雨怜陈姑娘。”沐剑声此时带着爱慕的眼神看着一直端座无言的雨音怜。

“原来是位女英雄,在下陈近南,谢过陈姑娘,陈姑娘实乃女中豪杰。”陈近南这一开口,天地会的众人也纷纷出言赞美一番,只不过心中大多不已为然。

他们这些人个个都称上的是老江湖了,对面坐着的这位冷漠高挑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着深厚内功之人。或许只是巧合,让其得了手罢了。

“小女子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我家主人说了,若是遇到鞑子能杀就杀,我等汉人若人人如此,这天下何愁不复。”怜也来到这世界有段时间了,各方面也开始融入这个时代的行事风格。

她能将察布的人头带回来,也是陈天与玲在宫内配合将察布回府的时间与路线事先透露给她。以她的实力杀一群清兵保护的察布,只用了不到一刻时间,就砍死了这个曾经殴打过她主人的混蛋。

陈天知道了她意外进入沐王府后,也改变了原本的计划。让她在江湖上多多的‘行侠仗义’的义举,好在江湖中先为自己打响一定的名声。

从春秋时代开始到西汉时代盛行的游侠,再到如今的江湖草莽,都是看重一样东西,那就是‘名’。

陈近南也就是这样靠着天地会所有人给他不停的抬高名望,才有了一句那广为流传的江湖名言‘平生不见陈近南,纵是英雄也枉然’。

这就是赤裸裸的把称量天下英雄的权力交到了陈近南手上。只要他一句品评,就可以定下一个江湖人物的名望。这个套路真是读书人才会搞出来的花样。

“不知姑娘的贵主人是哪位有志之士,‘若人人如此,这天下何愁不复’正是说到我陈近南心里去了啊。”陈近南敏锐的感觉到这位女侠在这当下场面说出这样的话,其意应不止于此。

而且陈近南还瞟了一眼沐剑声,见其一脸落寞愁苦,就知道这位陈姑娘口中的‘主人’绝不是他。

“我家主人,乃是去年自海外归来,与陈总舵主同为陈姓,名讳并非是我这个小小侍女敢以提及。说起来,我家主人与陈总舵主祖上同源,论序定辈的话,当是陈总舵主的叔辈。”怜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她所说的主人,居然敢称陈总舵主的叔辈。

在江湖上,除了名望与实力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论资排辈,如果这位姑娘所言当真的话,那这对天地会而言,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陈姑娘此言可当真?复甫族中还有这等英雄人物吗?还请陈姑娘为在下解惑。”陈近南听后心中不断思索着家中长辈还是否有流落海外之人。他对于怜的自称时也不自觉用上了自己的‘字’。

如果对方的主人真是自己的长辈,那按他族中规矩,自己也要与这姑娘平辈称字了。

“陈总舵主令尊可是单名一个‘鼎’字,漳州府龙溪县人士?”

“姑娘所言无错,正是家父名讳。”

“我家主人乃是陈总舵主一脉中的堂叔祖之幼子,鞑子兵寇江南时举家远渡扶桑。从此便与中土断了音讯。去年我家主人学艺有成,又听闻神州巨变,鞑子毁我江山,凌虐我华夏衣冠。故而带着我等数名随身侍女渡海而来。只为尽我华夏子民一点绵薄之力,洒一腔热血与这故国旧土之上。”怜所说的这一切,其实当初陈天在虚拟岛屿上让陈近南写出其五代之内的家谱。

在陈天与陈近南研究了一段时间之后,也的确找到了一脉直系于明末是远避海外的。那这成了陈天打入天地会的一个叫的响名号的‘身份’。

既然你陈近南号称不见不算英雄,那么我陈天就是你的堂叔。如果我不是英雄,那你这个后辈又算是什么?还是你要承认你们家祖上出的是败类不成?

在这个还处于老子是英雄,儿子也是英雄,老子是小人,儿子也是必定也是小人的传统观念的时代中,沐剑声就是吃的他老子沐天波的‘红利’。

想当年神雕时代的杨过,刚遇到黄蓉的时候,黄蓉就是把小杨过当杨康看的。一直觉得杨康有多坏,那杨过也会有多坏,总归不是什么好人。

陈天也是算准了陈近南逃不了这个时代的定式思维的情况下,再给自己弄了一个是其堂叔辈的身份。

“远避海外的堂叔祖一脉?复甫早年间确有听起家父提过。请恕复甫冒昧,不知姑娘有何佐证?毕竟这于复甫而言,可非三言两语就可以解惑的小事。”陈近南脑中飞快的思索着对方所说的一切,还真让他想起过曾经的确听起父亲说过这么一脉至亲。

“小女子身无长物可当佐证,不过可请陈总舵主探脉一试。”怜对于此也早有准备,挽起了一只衣袖,露出自己那被海风吹染过的健康小麦色的肌肤,意在让陈近南替她把一把脉象。

“那复甫就得罪了。”陈近南言罢就探出双指,搭脉于怜的手腕之上。他登时感觉了对方的经脉中的气在以他的家传内功的运功方式不停的流转。

陈近南在数息之后,收指于后,心下了解。他这家传内功乃是先祖中一位高人所创,据说乃是脱胎与北宋年间的道家典籍,非嫡传亲子不授。

想他家近几代人出的都是读书人,他自己父亲也是中过举人。因此,他们家也数代不怎么修习武艺,只是家中嫡亲用以修身养性延年益寿之用。

故而,这门内功与江湖上罕有显露。这女娃娃虽然内功根基尚浅,但的确是他家族嫡传的内功传人。说不定对方说的是真的,传他这内功之人,正是自己某位不曾相见的族叔。

“陈总舵主心中可还有疑惑?”怜看着陈近南陷入沉思,便开口问道。

“姑娘所习内功可否短述几句心法?”陈近南还是想再确认一下为好,这不知情的亲戚可不敢乱认。

“此乃我家主人所授心法,今日众英雄皆在场,小女子不敢外泄一字。不如,陈总舵主赐教一下小女子这招如何?”怜话音方落,就腾跃到陈近南面前,五指成爪专攻陈近南手腕经脉之处。

陈近南面对此等情况也没一丝惊慌,身法闪动,几个腾挪之间就将怜的爪功全数落空。

可就当众人准备替陈近南叫好喝彩之时,怜当着所有人面前,竟以陈近南方才所用完全相同的身法再次近身进攻。

这身法本来就是怜在虚拟岛屿跟着陈近南学的最久最勤的部分,此时用来更显火候之精纯。可更让陈近南意外的是,对方趁自己惊讶之时,一爪扣住自己手腕,五指发力催吐内力,他手腕血液的流动开始慢慢变缓。

此时陈近南心下大惊,内力在手腕处逆向催动,以他比对方强的多的内力将对方的手爪震开。

“凝血神爪?!”陈近南不由自主的大喝一声,叫破了怜刚才所使的功夫。

“凝血神爪?那不是总舵主的独门绝技吗?”堂内天地会众人纷纷叫出声来。

“陈总舵主,小女子这凝血神爪初学乍练,倒是让陈总舵主见笑了。”怜此时也收指回身,飘然的返回自己原本的座位上。

“陈姑娘,你这凝血神爪可也是贵主人教的吗?”陈近南此时依旧在用内力逆向催发凝血神爪,为自己疗伤。

“陈总舵主此问,小女子不敢相瞒。正是我家主人念我一片忠心,用功勤勉,破例将这门神功传授于我一些皮毛。”怜这话其实已经坐实了她的主人就是陈近南一族的嫡传。

这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都知道这凝血神爪乃是陈近南不传的独门绝技,如果连一个小小侍女都会的话。那么,其主人就算不是陈近南的长辈,那也一定是与其家族大有关系之人。

“哈哈哈哈。。。想不到。。。想不到啊。今日我陈近南还能得知海外还有我同族之人,此人更是一位反清英雄,真是当浮一大白啊。”陈近南此时也打消了心中顾虑,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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