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味从呼延司那已经看不清形状的肉块中散发出来。
邱宵死了，呼延司也死了，或者说，呼延司早就已经死了。
这对母子终于还是死在了一起，死在他男人的另一个孩子面前，亡在对丈夫、对父亲的怨恨里，卒在母爱中，倒在对神佛的感激里，也在对生命的漠视中黯然殒命。
“唉。”千无疾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目睹这一切的李言和焱。
在千无疾看来，邱宵发生的这些事情，可能会对这两个孩子造成一点影响。
小三又或者是原配，情情爱爱什么的倒不是千无疾担心的问题。
成年人的恩怨情仇对他们来说为时尚早，但...邱宵同时也是一个母亲。
是一个为了孩子哭红了眼，甚至堕入黑暗的母亲。
换做其他小孩也许还好，但毕竟李言和焱是孤儿啊。
母爱这个词对他们来说有些太过遥远，突然见到了这样的生离死别，也不知心中会作何感想。
还是先安抚一下这两个小孩子的情绪吧。
至于呼延舟...哼！晚点再来收拾这个口无遮拦的嘴臭家伙！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千无疾没有这么哄人的经验啊！
他一张嘴巴拿来输出还差不多，要他心平气和地哄小孩，这不强人所难嘛！
“呃，李言，焱，你们别想太多。”千无疾想了半天，还是很僵硬地开口，“邱宵这事吧...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有太多的同情之心。”
顾及着安抚人，千无疾下意识地就放松了一些对呼延舟的控制。
呼延舟得了机会，见千无疾这般说法，立刻开口，想赶紧在他面前博得一丁点儿好感：“那个贱人，根本就不值得同情！不要脸的狐媚子！他们两个死有余辜！千长老，您杀得好！杀得好哇！”
“让你说话了吗！给老子闭嘴！”呼延舟那讨人厌的声音响起，千无疾立马就将魂力的缺口给补上，不让这个家伙继续溜须拍马，“等会儿让你交代事情的时候，有你乖乖说话的机会！”
两世为人，李言很快就明白了千无疾的想法，暗叹一句有心了。
他拍了拍焱的肩膀，对千无疾道：“千长老，我们明白的。”
“邱宵的故事听起来凄惨，但她的死亡也是咎由自取。无论他们的感情是何种的纠葛，也不是邱宵为祸他人的理由。”
焱稍微有些消沉：“可是...邱宵也是为了呼延司不是吗？他们就这么死了...”
“呼延司本就活不下去。”李言的声音稍微冷了点，焱这略微有些敏感的性格确实是容易在这些事情中陷进去，“焱，你觉得他们可怜，但那些横死的人就不可怜吗？那些连武魂都没有觉醒的孩子，他们难道就该死吗？”
“邱宵是邪魂师！你看到的呼延司，是受到某种影响而诞生的邪恶武魂！你我莫名卷入这事件中，就不倒霉？””
焱机灵灵地打了个寒战，眼神很快就恢复清明，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连连点头。
一旁的千无疾一下子哽住了。
自己憋了半天才吐出来几个字，怎么还不如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能说会道呢？
“得。”千无疾有些郁闷，“你们想得通就行。”
“好了！”千无疾直接将矛头对准呼延舟，腹中火气立马就有了发泄的对象，“轮到你了...呼延舟，你不是有很多话想说吗？邱宵死前的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千无疾略微解开了对呼延舟的限制，让他能正常说话，但是魂力威压却更爆发得更多。
庞大的魂力让呼延舟根本生不起反抗的心思，整个人趴在地上，只能勉强抬起头，大气都不敢出，老老实实地交代起来。
“邱宵...邱宵拥有了呼延司作为武魂之后，需要通过猎杀活人来稳固呼延司的存在。”呼延舟咽下一口口水，“邱宵先是找上了我，在知道这件事后，我们之间就开展了一项合作...”
“我为了帮父亲遮掩这项丑闻，就利用武魂殿的资源...为邱宵选择猎杀目标。被我们选中的人，都只是实力普通的魂师。邱宵杀人，我为她做掩护，尽量将这件事给隐瞒下来。”
“你没说实话。”李言眯了眯眼，往前走了两步，一脚踩在呼延舟的背上，引得呼延舟痛苦地喊叫出来。
对这个和邪魂师沆瀣一气，又对自己起了杀心的人，李言根本就没有一丁点怜悯和同情：“别说是要为了你父亲遮掩丑闻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如果你真的从呼延澜的角度出发...你最应该做的，不就是让邱宵早早闭嘴去死吗？”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
李言在他身后，他看不见李言此时的神情，但是呼延舟目光中却流露出一股惊骇。
这是一个六岁小孩子该有的洞察力吗？！
“如果你真的想撇清关系，当你发现无法杀了我们的时候，就应该...转头杀了邱宵才是。”
“但你没有。”
“你的语气中透露的全是对邱宵的不屑与唾弃，但你又不愿意杀死她。”
“你既然试图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撇出去，那就说明...你和邱宵一定有利益牵扯。你利用邱宵帮你完成你的目的，并且你的目的，指定见不得人。”
“至于你父亲呼延澜...我不知道他选择在此时离开巴拉克城究竟是你们设的局，又或者说他也是布局者，但是呼延澜这种行为，还真是令人不齿啊...”
抽丝剥茧般地说了许多，呼延舟心中掀起轩然大波，略微抬起的头颅忍不住开始发抖。
焱看傻子似的看着李言：“言哥儿，怎么你看了半年书我就快不认识你了？这这这...卧槽！”
奈何焱兄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千无疾并不多言语，对于李言的表现那是相当满意。
进退有据，临危不乱，心思缜密又有一颗杀伐果断的心。
“呼延舟，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千无疾散发出来的气息更加冷冽了几分，“那就祈祷你和呼延澜能在下面相聚吧...”
千无疾看了李言一眼，一老一少两人就这般一唱一和，将呼延舟给轻松拿捏住。
“我说，我说！！”顾不得后背传来的疼痛，呼延舟在地上连连磕头，“千长老！是我记错了，全想起来了，现在真的全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