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入深海的鱼 第36章 去看看雪糕

作者:才高巴逗 分类:短篇 更新时间:2024-09-23 17:4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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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说来就来了,本来一直盼望放假。可当它来的时候才发现这快得让人有点慌惑。小的时候有一次在沙地里玩沙土,一个人快乐地把一把沙土握在手中,手成一漏斗状,让它自然地顺着掌心流下。一次一次的,玩得非常开心。这时有一年青的叔叔曾走过来,对我说这沙子的流逝就代表着时间,其实非常之快,转眼之间,时间就像这沙子在手里流逝而去。

当时觉得太过深奥难懂,如今越来越能深切感受时光飞逝。时光飞逝,我却一事无成,而且还困在此地。一年过去,我开始了一段感情,雪糕也在这一年永远地离开。时间就像一条长绳,每个人都有一专司其职的老头在这绳子上打着结。

时间和空间有异乎寻常的威力。一旦静下来,我才发现,一个人的生活真的很适合我。坦白讲直到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自己并非一个特别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根本算不上。我最想要的,还是一个人的安静,骨子里我是一个安静的人。但一到人群之中,我似乎又特别有目标,方向明确而且步伐坚定。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在朝各自的方向走,每个人都有一个方向,所以我也不得不选择一个要去的地方。仅仅如此而已。

远离那些生活的时候,才发现那些就像一个梦里的东西,隔得十分遥远,不复存在一样。这时我相信使人受伤的不是那人那事,而是那段时光和大地。一旦远离那里,有些东西就会渐渐模糊,并渐渐淡去不见,伤口会愈合。我们也更能清楚地看见往日。是时间使人受伤。

放假第三天,又下了雪,雪如时光的粒子般纷纷地落着。清早推门一望,神情为之一爽,之后又令人有一种莫名的惶惑和失落。因为人在雪地里走路,人就像是透明的一样。天地之间无处不是镜子,无处不在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原来在纯粹的白色里行走,也让人的心感觉到吃力。本来一向最喜欢雪的我现在却更喜欢有雾的森林。当然我也热爱这雪,因为它具有瞬间的美,刚好可以映照我们往日生活中的残缺。

雪下得多了,下得重了,路上到处是积水或者碎冰,人被窝在房间里不能外出,于是就很招人烦,很多人抱怨不休。我却不是,不管怎样,我衷爱这有雪的天地。

这样的天地让我突然很想去看看雪糕,看看这样纯净的天地能否映照出他的灵魂。灰色的浮在乳青色雾中的灵魂。

所以那天我吃完早饭特地步行,一走就是近五里的路程到城南八百亩杨树林。那里有他孤单的墓地。因为他是早夭,所以不能葬于祖坟,只能在野地里安息长眠。

我没有带任何东西,空手而去。本来想带的东西很多,比如在日记本里写下的他的容颜,往日的星盏,凌乱的梦境。但我最终空手而去,一来怕带东西麻烦,更加让人觉得冷。另外我并不觉得雪糕已经离我而去,这样说也许很奇怪,我始终觉得他一直都在。他每日都在,每时每刻审视着我的生活。在我寂寥的时候对我露出一个可恶的嘲笑表情,也许是说:鬼丫头,你不是很牛的嘛,不行了吧?呵呵。

我只是将这一次远行看作一次串门,就像去看望一个老朋友,不约而至地和他聊上几句然后回来。或者是到了他家,他却说,今天我没空,再踢踏踢踏地傻傻地回来。

当我到了那儿时雪还在下个不停,我的手冻得冰凉。我出发的晚些,到那儿已经都中午了。我在他墓地前的石基上清理出一片空地,眼望着远方密密麻麻的杨树林,不作任何思考状。远方国道上也几乎没有什么车。就这样似乎和雪糕并排坐着,一直不出声。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说,但却一句也没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人有时真的想说什么的时候,开口说第一个字第一句话往往很难为。这就像是写东西,我知道只要写出第一行字,余下的就会绵绵不绝。可是不行,第一行字不知道藏在哪里,始终不能出来。

最终我还是在那里坐着,几乎一两个小时一动不动,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想。

坦白地说,雪糕死了,无论如何,这都是让人觉得非常遗憾的事情。我以前曾经这样认为,现在我反倒觉得这家伙这样反倒挺好,不用受罪不用彷徨不用无助。可我却很担心自己也有这么一天。我所担心的并不是死,而是死后被这个世界遗忘。因为我太孤独了,越是孤独反而越是想让这个世界记住我。

不知是我打盹了,还是走神太久了,回神过来发现面前站着一位老者。头发胡子都白了,但人却特别有精神。我所说的精神是真正的精神。诚然,人老是老了,就像一枯朽到底的树,或者是一座年久失修的房子,用手一推就哗啦啦完蛋。就是这样一种衰老。但他却站得笔直,我指得是他的脊梁,仿佛有一条不倒的钢筋在支撑着。人站在那里,就像封建时代的王者,老而弥坚,眉宇之间依然威风八面。就是这样真正的精神。

本来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起身,但我却就呆在那儿没动。老人一声不响起走到我的身边,神情似在问我是否可以坐下。我用手清理出一片空地。他在我旁边坐下。风卷起他的白发。

“这雪下得好大啊,几年没见到这么大的雪了……”

老人苍白无力的开场白,我没有答话。

“怎么?你一个人啊?”看我不出声,也许他以为我是固执的孩子,所以改为直接问我。

“谁说的我一个人,现在不是两个了吗?里面还有一个,是三个人才对。”我抓起一把雪,捏成雪团向前扔向前方某处丢过去。

“呵呵,不错,这话说得对啊!这样里面这孩子就不孤单了。”但又长长叹息一声,那叹息长得如灰色的线,韧而绵长。

“不过就是这孩子还在的话,可能也没有什么话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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