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涣的话并未完全平息他内心的波涛。
假若他身处异地他乡，或许能够将这段记忆深埋心底，但就在不久前，他与那些人在同一个机场，那种压抑感让人难以忘却——仿佛机场中的每个身影，都曾是那架飞机上的生命，与他近在咫尺。
面对众多生命的消逝，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心如止水。
“他们……都登机了吗？”
“是的，我离开时，他们正在重新排队接受安检，”容涣瞥了一眼航班信息，“现在应该已经起飞了。他们一路顺风。”
两人轻轻低头，在为那些飞机上的灵魂默哀。
沈向霆恰好转头一看，发现他们闭目静立，不知为何如此沉重，气氛显得格外凝重。
“阿涣怎么了？”
沈向霆轻拉了他一把：“别过去打扰。”
他们似乎在讨论一件非常沉重的事情，不宜打扰。
如果他们分享，自然会说出来。
自相识以来，他们之间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
容涣向来不轻易对人敞开心扉，但与这位年轻人熟络的速度却让人惊讶。
“容医生，你说……会不会因为蝴蝶效应，这架航班能安全抵达麦尔斯？”
“并非不可能。”
毕竟他曾说过，那是一个长达八年的未解之谜，甚至更久。飞机失事的原因至今未明。
或许正是因为这延误，让它躲过了某个特定时刻的灾难。
“这样一来，我在容医生眼中岂不成了骗子？”顾妄言微笑着说。
既然如此，他就无法证明自己真的是一个能预知未来的重生者。
容涣也回以一笑：“那我宁愿你是个骗子。”
顾妄言稍作停顿，说：“我也是。”
他更愿意听到航班平安抵达的消息，而不是等待预言成真来证明自己不是骗子。
“你为何要介绍我与景恒认识？”容涣问道。
“抱歉，容医生，”顾妄言地道歉，笑容依旧，“我只是提供了一个机会，是否把握，取决于容医生的选择。目前来看，我似乎并没有做错。”
容涣轻笑，微微眯起：“怎么，得称赞你一句智慧非凡？”
“哪里敢当。”
两人的轻声笑语，也引起了前方两位男士的注意，他们不禁回头张望。
他们在讨论什么如此神秘？
容涣望着景恒的背影，问道：“在你的那个世界，我已经不在了，他过得幸福吗？”
容涣心中想，如果他将不久于人世，除了母亲和妹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景恒了。
那时，他只希望他能像从前一样，深情而忘我。
既然他已经不存在，也就无需在他身上耗费感情了。
顾妄言轻笑一声：“不得而知。我甚至未曾与他相识。”
容涣略感意外，还没从突如其来的话语中完全恢复平静。
顾妄言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他，嘴角扬起一丝柔和的笑意：“毕竟我和沈霆并未并肩同行，自然无法目睹你们之间的点滴。我只能坦白，私底下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但在公众视野中，他们始终保持着单身形象，未曾有过任何绯闻。”
“嗯，的确如此。”容涣差点忽略了，顾妄言的前世经历了何等的苦难。
尽管他本人并未经历太多折磨，但顾妄言的遭遇却截然不同。
“突然觉得有些同情你，”容涣感慨地说，“要记住曾经的过往，再次重生，这得多沉重的负担啊。”
他早已料到，以顾妄言目前的心理状态，除非面临极端情况，否则他不可能存活至今。
“必须铭记，即便是痛苦也要铭记，”顾妄言语气坚决，“如果我忘记，就可能重蹈覆辙。正是因为记得，所以我才会毫不犹豫地追寻那个人。”
“确实，”容涣略作思考，点头同意，“沈霆是天蝎座，情感深藏不露，外人难以洞察他的内心。即便是面对我们，他也鲜少表露真实想法。你若不了解这些，加上你自小的自责心理，自然会对他保持距离。”
“容医生，你真是智慧非凡，无所不知。”
容涣轻笑：“天蝎男就是如此，将一切都藏在心中，不会主动向你展示内心世界，一切都在猜测之中。猜对了，就是他们的失败。让他们主动……谈何容易。他们往往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他可能会暗中默默观察你，但除非确定你的心意，否则不会轻易行动。简单来说，就是心思深沉。”
“容医生也对星座有所研究？”
“略知一二，”容涣回答，“心理学嘛，分析他人心理早已习以为常。”
“或许是我的主观印象，但我觉得你说得非常准确，特别是关于沈霆。”
“没错，”容涣笑着，“天蝎男只有在你对他们也产生好感时，才会勇敢迈出第一步。”
顾妄言沉思片刻，心想这真是巧合。
前世沈向霆只是默默关注他，支持他，却从未向他表白。
而这一世，他主动向他靠近，不时给予他暗示和信号，沈向霆才开始变得主动。
“你当时，是不是也被他那副冷漠模样吓到了？”
顾妄言轻轻点头，“他总是显得那么遥不可及，对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仿佛与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哈哈，”容涣笑道，“天蝎男只是假装冷漠，那不过是他们自我保护的伪装。很多人都会被他们冷若冰霜的外表所震慑，更不用说你了。但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去了解他，卸下他的伪装只是时间问题。当你对他敞开心扉，他也会为你打开心门。”
“确实如此，”顾妄言笑着回应，“现在我们熟悉了，才发现所谓的‘高冷’与沈霆无关，他其实活泼开朗，完全颠覆了人设。”
“哦？”容涣挑起眉毛，露出好奇的神色，“这我还未曾听说，能分享一些吗？”
毕竟能让天蝎男完全卸下伪装，只在自己真正喜欢的人面前展现真我，对外依旧保持完美的形象。
“啊……”顾妄言挠了挠头，显得有些憨厚，“那或许有些不适合未成年人。”
容涣注视着他，虽不强求，却笑着说：“你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也是伪装吧？二十六岁的顾影帝？”
原本容涣想伸手捏他的脸颊，模仿撕掉表皮的动作，但想到他有肢体接触障碍，即使隔着衣物也难以接受别人的直接触碰。
顾妄言却毫无被揭穿的自觉，依旧笑得宛如纯真的小白兔：“是的呢。”
容涣笑了笑。
比他年轻两岁的顾妄言……
顶着那张青春洋溢的脸庞，总是人畜无害的模样，其迷惑性确实令人惊叹。
难怪连沈霆这样的老狐狸，也在他面前栽了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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