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霆的目光紧紧追随着眼前已然成熟的少年，良久，记忆中的那个瘦小身影才与眼前的他相融。
岁月匆匆，仅两年未见，他竟已焕然一新，昔日的小不点如今长成了挺拔的青年。他的五官更为立体，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你……”沈向霆的目光紧紧聚焦在他的脸上。
正如顾姑姑所说，他是个淘气的顽童，缺乏志向，唇角的伤痕似乎证明了他刚刚经历了一番争执。他悄悄地从后院潜入，不愿直面责备，这样的重逢方式，带来了意外的惊喜。
顾妄言也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与那个人重逢。面对沈向霆伸出的手，他本能地退了一步，挥手动摇拒绝。
沈向霆显然感到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树叶。”
顾妄言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摘下头上的树叶，提起书包直接走向屋内。沈向霆望着他的背影，低头审视自己刚才被拒绝的手，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回到房间，顾妄言站在全身镜前，审视着自己。奶奶灰的发型，被爷爷戏称为“狗啃”的发型，破旧的校服，嘴角边的伤痕，他的眼神逐渐暗淡。
他一定很失望吧……或许连爷爷和姑姑都已对他失去了期望，何况是他。他已长大，却变成了这样，而他，沈向霆，是那么出色……
他一定很震惊，那个顾妄言怎么会变成这样，偏离了正确的道路，变得粗野不堪。他怎么可能喜欢这样一个他？
然而，就在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对沈向霆的喜欢并未隐藏，他看透了他的心意。
王妈叫他吃饭，他紧紧关上房门，不愿应声。他靠在门板上，对自己感到极度厌恶。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他本想避开那些人，早点回家，却事与愿违，还挨了揍。匆忙回家，却在自己最糟糕的时候遇见了他。
他一定非常讨厌他。
是的，从那天起，他一年未踏入顾家。他一定对他感到厌恶，所以才故意不来。
顾妄言这样的人，谁会喜欢？
他甚至想，是不是因为他的存在，父亲才会去世，母亲才会离开。他们不愿再当他父母，爷爷、姑姑也对他失去了耐心，他们打算将他送往寄宿学校，因为他也让她们烦恼。
沈向霆之所以不来，也是因为他讨厌他。
男生之间的喜欢，多么令人反感的情感。
他那么优秀，怎么可能愿意被这样一个他所喜欢？
“那时候就想，要是能牵着那只手走一辈子，该有多好。”一句温暖的话语打断了顾妄言的沉思。
他突然清醒，发现自己只是短暂地走神。他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什么？”沈向霆不解地问。
他的脑海中闪过那些遥远的回忆，但他的走神只是短短的一瞬。
“原来你一直喜欢我，”顾妄言的嘴角微微上扬，“你看着我发愣，讨厌我。”
他从未知道沈向霆何时开始喜欢他，原来正是在他多次否定自己的那天。
“没错吧？”顾妄言自嘲地笑了笑，“顶着那头被姑姑嘲笑的奶奶灰，留着那款被爷爷批评的狗啃式发型，至校服破损，带着伤痕归来。我们明明两年未见，却给你留下如此印象，你一定很失望，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沈向霆哭笑不得，稍作思索，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哪种神情？那明明是对你一见钟情的神情，你怎么能误解为失望和反感呢？”
顾妄言低声嘀咕：“或许是我心虚吧……我自己也知道，我并未做得很好。”
他自己的不足，因此总是误解他人的意图，总觉得那些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恶意。
容医生也曾指出他的认知错误，他需要摒弃以自我为中心的思考，停止自我责备和反思。
或许，那些目光只是偶然落在他的身上，其中的情绪，并非针对他。
沈向霆微微一笑，靠在椅背上，缓缓说道：“这个孩子是谁？哦，是那个名叫顾妄言的孩子，你已经长这么高了，吃什么长大的？长得这么快，真让人惊讶。”
“这奶奶灰的发色，竟然很适合你的肤色。这款发型也很不错，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还有那对耳洞，意外地很酷，这就是叛逆期的少年吗？”
“嗯……你还打架了，姑姑说得没错，你确实有点顽皮。顾爷爷他们见了，一定会心疼的。”
“你的性格很倔，如此固执，真是让人好奇。如果有人突然亲吻你，你一定会奋力反抗，甚至可能挥出一拳，毕竟你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他一点一点地说着，用温暖的话语驱散那些错误的记忆。
沈向霆继续说：“尤其是被欺负时，你那复杂的表情，既有反抗又有喜悦，泪水涟涟……想想就让人有征服的欲望。”
顾妄言静静地听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容。
前面的应该是真的，后面的话，纯粹是为了逗他吧。
实际上，他离开的第二天，就把头发染回了黑色，也开始规规矩矩地穿校服，做了一段时间的乖孩子，让爷爷和姑姑都大吃一惊，以为他吃错了什么药。
然而，他如何乖巧，那个人都没有再回来那时他就明白，无论他如何改变，那些讨厌他的人也不会因为他的变好而重新接纳他。
于是，他又开始自我放弃，在绝望和自我厌恶中度过每一天。
尽管顾妄言什么都没说，沈向霆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心疼和不忍：“是我吗？是不是我让你觉得自己不够好，我的冷淡让你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如果当时我勇敢一点向你表白，你是否就不会那么讨厌自己？”
顾妄言轻轻地说：“不，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霆哥，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了，比你想象的还要早。”
沈向霆微微一愣。
他当然不知道这件事，他直到刚才还以为，这个少年曾经很讨厌他，他并不知道原因。
沈向霆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他问道：“所以，那天在后花园，如果向你表白的人是我而不是陆放，你会接受我吗？”
顾妄言微笑着回答：“或许可以说，如果你当时冲下来拉住手，对我说不要接受他，那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跟你走。”
沈向霆愣住了。
他此刻才知道，原来他错过了那么多。
“对不起。”沈向霆低下头，“对于所有的一切。”
“不，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你没有勇气冲下来，我也没有勇气走上去。我任性地等待你来阻止我，却险些失去了一切。”顾妄言说，“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不是吗？”
“幸好。”沈向霆也感慨万分。
他真是太幸运了，因为陆放的愚笨，那个原以为已经失去的少年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顾妄言看着他一脸庆幸的表情，没有告诉他真相。
这一生，他们还有机会，但在上辈子，他却永远失去了那个机会。
幸好，沈向霆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中秋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活动时间：9月15日到9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