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江南掏出手枪,在近乎凝固的空气中,扣动扳机。
子弹在枪膛之中旋转着,顺着膛线的引导摩擦,迸射细碎的火花,两颗灼红的子弹自枪口之中飞出,撕裂了沉寂片刻的空气。
彤铃不躲不避,缓缓抬起那只细瘦却不见孱弱的手臂,张开五指,将风属性的源质凝聚于手心,形成看不见的风之壁障,将那一颗颗要命的子弹挡落。
金属咔嚓的声音响彻在房间内,仅活下来的二人在动荡的房间里四目相对,而此刻的暴雨狂骤声更加呼啸。
彤铃伫立在原地,脸上有任何表情,那只被她抬起的手臂,也迟迟没有被放下,好似雨幕才是她此时的心情。
这时候的轮船突然产生剧烈的晃动,从窗外看向海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海浪的波澜壮阔,或者说像是魔鬼的手掌,拍打着这艘没有还手余力的铁皮轮船。
闪电交错,让昏黑的房间不时多了一丝光亮,更是让彤铃更加清晰的看到,正倒在地板上一命呜呼的路玖。
唐江南的肩膀耸动一下,不禁解开碍事的外套,调侃道:“只是为了一个小女生就这么生气?真是出乎我的预料,我本来以为你们是更无情的人。”
彤铃没有说话,神色凝重,不等唐江南脱下外套,便发起了自己的进攻回合,她双目漠然地直视前方,目标只有唐江南。
风属性源质再次凝聚于她的双手,但她并没有与唐江南拉近到咫尺距离,而是在一米前的位置,发动了风之刃进行快速地切割。
彤铃的眼神忽而变得坚定,她紧咬着牙关,沉重地挥动双手,不带一丝迟疑的挥动。
伴随着双手像是刀刃一样挥落,两道无法被肉眼直视到的无形风刃,从那双白皙干净的胳膊上绽射而出。
呼啸的狂风声荡漾,由风属性源质凝聚而成的风刃,干净利落地砍在唐江南的双肩,唐江南表情古怪地接下这干净的一击,心中不由感慨,这女人的力量纯粹。
又在没有任何预料的情况下,彤铃发起了第二轮的进攻,在那雷电交错之际,风眼汇聚于她的手心。
雷光消逝,大雨依旧连绵,但彤铃的双手,却已拍在唐江南的胸口处,而后唐江南瞬间被击飞至窗户外,砸碎了铁皮,落入至黑暗、深不见底的海面。
彤铃依旧面无表情,缓缓走到破口处,她用力抓住破裂的铁皮墙,低头朝着海面看去。
一望无际的大海于黑暗之中,随风暴滔滔不绝,而唐江南掉入的位置也不见其从海里冒出。
久久的寂静之中,彤铃神色坦然地吐出一口浊气,她不忍回头地走到路玖的身前,凑在她的胸口听着心跳。
“还活着!”彤铃有些意外,“保护符生效了么……”
彤铃抓住路玖的身体,蹲下身体温柔地将她背在自己的后背,然后有些无力地站起,还不忘表情痛苦地吐槽道:
“路玖小妹,你特么该减肥了!”
……
“我以为你会杀死她们。”
发动过情绪操纵的小男孩,用好奇的目光瞄了眼已经被大雨淋湿的唐江南,语气柔和地说道。
这位小男孩的头顶上戴了一顶报童帽,服饰是一种褐色的背带裤加短袖衬衫,给人一股老时代的穿衣风格。
他并没有因为唐江南没有杀死她们而感到意外,而是觉得很合理,这是唐江南才会有的作风。
谁都不会真正搞懂,这个人面兽心的老东西,心里在想些什么扭曲的计划或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这不是有你作为客人么?情绪大师——碇真治。”唐江南双手交错,他们此刻正在独立的一间崭新客房,喝着咖啡,品尝着西部联邦的特色牛排。
“你从西部联邦,大老远跑来南部联邦的东洲,是居何意呢?”唐江南话锋锐利地说着,还用刀叉叉起一块全熟的牛排,“你们西部联邦的特色美食也不怎么样嘛……下次要试试南部联邦的特色菜?”
“哼,是你不懂得吃啦——”情绪大师碇真治表情舒缓地仰头道,“我其实很早就来南部联邦了,大概是三个月前?哈哈,不是很记得清楚了,你知道我记忆不好的,所以不要继续问下去了。”
唐江南轻轻地割开牛排,然后拆开一瓶上好的红酒,价值十万筹码的珍藏品,这是他对于这位老友最大的敬重。
两个笑容满面的人,心里都各怀鬼胎,明知对方心里有鬼,他们还是悠哉地共进晚餐,只是唐江南已经吃过好几次了,所以饭量不是很大。
“好吧,那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唐江南说,“我原本的确是要准备杀死她们的,可是你出现了……
“我得知你出现后,便立马抛弃战斗的热血心情,满怀着激动跑过来见你,反正就算我不出手,轮船上的诡物也会让她们多跳几支舞蹈。
“我对你的态度,还不错吧?”唐江南抿了一口红酒,微笑地看着坐立在自己对面的小男孩,“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还真是没有一点变化。”
“呵呵,你这是调侃我?”碇真治挑起眉头,好笑地看着唐江南的眼睛,他的眼睛是深绿色,是一双很有艺术感的瞳孔。
换做是以往的唐江南,他在路上总会泡几个女孩子一起来吃饭,也许是过去的太久,这家伙也苍老了,对女人不再有太大兴趣。
“我身上的诅咒又没有解开,自然一直是小孩模样,虽然很多时候不方便,但基本就是长生不老,比起你泛白的发丝,是不是很羡慕我的一头黑发?”碇真治举杯。
“羡慕也说不上,我也快完成长生不死的计划了。”唐江南也抬起酒杯,与碇真治碰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但碇真治没有喝下玻璃杯中的红酒,而是轻笑着点明自己的来意,说道:“我是来杀你的哦。”
好像早料到如此,唐江南的脸上没有惊讶,而是反问道:“你跟着的那伙人是不是也有这个打算?”
良久,碇真治点头,一点都不委婉地直言说:“大家不都是为了那枚戒指而来的么?包括你刚才遇到的那几个小妞,还有我遇到的几个小家伙。”
“是,这艘船上的老鼠很多,大家都想要争夺奶酪,非常正常。”他回答说,“要是没有人争抢,我还会怀疑这戒指是假货呢……”
碇真治由衷的哀叹一声,将手中的酒杯放回桌面,不无嘲弄地问道:“所以你知道我的来意,还请我吃这一顿丰盛的‘晚宴’?”
“可不是吗?”唐江南瞥了他一眼,随即抬起自己的食指,只见一枚黑漆漆的戒指就被戴在手上,“我会害怕他们吗?同样我也不会畏惧你。
“只要登上这艘轮船,那么故事的节奏就由我来窜写,你们只是书中的配角,而我才是那个成为‘英雄’的主角。”
碇真治松了口气,表情变得轻快许多:“真好,我也借用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吧,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
“那接下来你还是要杀我吗?”唐江南闭上眼睛,似乎不太想听到自己不满意的回答,但最终还是睁开双眸,直视着这位自己曾经的好友。
碇真治耸耸肩,神情惬意:“就算我不杀你,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你吧?不如你把戒指交给我保管,我保证不会弄丢。”
“你这披着小孩皮子的老东西想得倒美。”唐江南取笑道,“但我还是可以给你机会的,像以前那样赌牌吧……
“我输了,戒指给你,但如果我赢了,你得帮我把轮船上的老鼠解决掉。”唐江南冷静地扬起嘴角。
“用你的情绪操纵,再借助我的假象协助你完成虚假晋升,然后让轮船上的所有人,全部都自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