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下厨，记得和我说一声，我早点回来。”
还会有下一次吗？
她闷着声答了句“好。”
“去吧。”
她回到房间，快速换了一件长裙，而后下楼，热了菜，一一端上桌，他就刚好出现。
巧合的她都怀疑其实他一直都在。
“来了？”
“嗯。”
“给你一碗米饭，你尝尝。”
“看起来，还不错。”
“你尝尝。”
意外的是，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米饭，而后慢慢的嚼了嚼。
“你重新买了米？”
“嗯，好吃吗？”
“嗯。”
“你自己尝了吗？”
“没有。”
“傻不傻，你尝尝看。”
“好。”
她也夹起来尝了一口，香糯软滑，回味有淡淡的甘甜，仅仅只是饭，都很好吃。
“很好吃诶!”
“嗯。”
“你再尝尝其他菜。”
他夹了一筷子苦瓜，见他就要入口，她有些紧张，忙赶紧叫停：“等一下，这个可能有点苦。”
“我知道，我又不是第一见到苦瓜。”
“那你……”
他没理她，而是放入口中，直接尝了尝。
而后眉毛一挑，眼中充满惊喜。
“看来，我对你的厨艺确实有误解。”
“好吃？”
“嗯。”
“再尝尝鱼和肉，我帮你舀一碗鸡汤。”
“你别忙了，坐下来吃。”
“我又不是美食评鉴师，我的肯定，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我是做给你吃的。”
他突然的抬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满是夜雨的潮湿、薄雾的莹润，就那样专注的望向她。
不同与以往，没有探究，没有嬉笑，没有模糊，更没有侵占。
只是平静中带着些莫名的情绪，就像是一场淋向她的疾风骤雨，她的心脏莫名的就被他的双眼沾湿，淅淅沥沥的下起一场名为裴振清的雨。
片刻之后，他笑了笑：“你坐下吧。”
“既然这么重要……”
“我就好好尝尝。”
“嗯。”
“小孩儿一样。”
“乱说，就只有你这么觉得。”
看她脸上的不服气，他只觉得好笑。
还说不是，看她这样，不是小孩儿是什么。
“是是是，我们梅梅，是大人。”
江梅：……
“你烦不烦啊，老是这样的话，不就比我大7岁。”
“我烦？”
“嗯，你就是故意的。”
“江梅梅，你是第一个说我烦的人。”
“怎么可能？”
“第一个说出口的，我相信。”
“我这么不讨喜？”
“嗯。”
“哼，差评。”
“你都还没尝呢!”
“你这不是差评，你是恶评。”
“恶评!”
“你好好尝尝！”
“好好好，我甘拜下风。”
“这就对了。”
裴振清：……
“尝尝鱼，再尝尝肉。”
“嗯。”
看他慢条斯理的一样夹了一块，而后慢慢的咀嚼，她仔细的看着他的反应。
他真的好神奇啊，连吃饭都这么好看。
好像同样的东西，和他一起吃，进到他的嘴里，就会生出和别人不一样的味道。
他纤长的双手拿着筷子，又夹了一块，而后放入嘴中，闭着嘴巴咀嚼着，而后很小幅度的微微挑了一下眉，眼中沾染着细碎的笑意：“真的很不错，江大厨。”
“真的？”
“你喜欢吗？”
“嗯，很家常、很有味道。”
“我很喜欢。”
“幸苦你了，江梅梅同学，你做的菜，很好吃。”
江梅有些脸红，有些不自在，所以故意转移话题：“家常？”
“嗯，我爷爷……”
“以前也经常做。”
苏执说过，他是和爷爷一起长大的。
那……他爸爸妈妈呢？
“那你没学两招？”
裴振清微微挑着眉看她，眼中满是清清浅浅的笑意：“怎么？”
“想吃我做的菜？”
江梅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嗯。礼尚往来嘛!”
裴振清被她逗笑了：“你倒是会打算。”
江梅还真的就骄傲上了：“嗯嗯，我就这点聪明。”
“不会白白吃亏。”
“哼，我看你是为数不多的小聪明，全都用在我身上了，是吧？”
“嗯，我们振清同学真聪明!”
裴振清：……
我们振清？
这小姑娘……
真是……真是太没大没小！
“胆肥了？”
江梅可不想和他斗嘴：“那你都学了什么？”
“好了，你先坐下来。”
“嗯？”
“坐下来，吃饭。”
“边吃边跟你说。”
“哦，好。”
“我爷爷……裴老头……什么都教，骑马射箭，长剑短刀，棋艺书画，茶酒厨扫，他会的，就亲自带我，不会的，他就上门请人教。”
“我两岁之后就跟着他。”
“十几年的时间，他总想过成30几年，甚至一辈子，恨不得我一夜什么都学会。”
“那……你爷爷是不是对你很严格？”
看着她一脸的心疼和小心翼翼，他突然就笑了。
好像……和她讲讲这些过往，也没那么难说出口。
“你脑袋里又在脑补什么？”
“没那么凄惨，也没那么压抑!”
“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留洋的博士，曾经在海外任教两年，22岁回国继承家业，没几年，又恰逢国难当头，弃商从戎，八九年的战火纷飞、戎马生涯……”
“你以为他是个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老夫子？”
“嗯……听起来不太像。”
“他的确老了，但不是什么夫子。”
“我第一次见到裴老头，他已经70好几了，但看起来却像50出头，身强体壮，健硕硬朗，中气十足，目光如炬，满身匪痞。”
“见到我，他单手就把我拎起来，颠了颠，皱着眉头就把我抱坐在他肩膀上，跟我说‘回家’。”
“你吓到了吗？”
“没有，他的肩膀……宽厚结实，我抱着他的脖颈……”
他突然就觉得哽咽。
从他记事起，他就总是一个人。
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所谓的妈妈，看他的眼睛充满了恨。
所谓的爸爸几个月都没见过一次，但仅有的几次，他和她身边都环绕着不同的男女……
他那时候不在乎什么爷爷，他以为，不过是挪个窝而已。
可……裴老头，不一样。
那天，他抱着他的脖颈，第一次觉得很温暖很安心，也很开心。
他大多关于亲人的认知和感受到的全部意义，都来自他。
“抱着他，我就觉得很安全。”
“这样啊，有这样一个爷爷，一定特别的好。”
“好吗？”
“我就是觉得自从和他一起生活，日子就没个消停。”
“那你们一天都做些什么？”
“早上五点起来跑步，洗澡，吃早饭。”
“然后休息半小时，之后有时练刀剑，有时练射击，有时学骑马，有时读书练字，有时静坐下棋……”
“裴老头花样多的很，一天到晚，没什么休息的时间。”
“所以，他一整天都陪着你。”
是啊，自从他到来后，他似乎很少不在他的身边。
一整天，又一整天，甚至一整年，又一整年，他一直都陪着他。
所有父母应该做的事，都是他在做……
所以，小时候，他从未觉得缺憾。
“嗯。”
看他情绪低落，她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那……他都会做些什么菜？”
“这点跟你很像，都是些家常菜。”
“其实一开始，他也不太会。”
“他是带着我一起学的，从淘米洗菜到生火煮饭。”
“带着我跟着家里的阿姨一起学着做。”
“那你的厨艺应该比我好。”
“说了这么多，还是忘不了要讹我一顿亲手做的饭，是吧!”
“嗯。”
“行，等你脚伤好了，给你做一顿。”
“说好了啊，你可不能反悔。”
“一顿饭而已，我至于欠你？”
“可能不至于，但是我很期待。”
“好，给你做。”
“现在好好吃饭。”
“嗯。”
她每样连着吃了好几口，忍不住在他面前自夸：“好吃，我的厨艺真不错呀!”
他情不自禁的闷笑了几声，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吃着饭，只觉得内心说不出的快乐和安心。
看着看着，他也胃口大开。
放弃慢条斯理的用餐，学着她的模样，大口大口的满足的吃起来。
本来以为会剩一些，但除了一些鸡肉汤，其他三个菜竟然全部吃完了。
裴振清主动担当起了收拾碗筷的工作。
对于鸡汤，他们达成了一致的默契，放在冰箱里，作为明天早上米粉的汤底。
吃了饭站起来，她才发现有点吃撑了，望向同样吃了很多的裴振清。
他也正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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