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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吧,”荀稷看向远处,神情变得悠远了起来,怅然道:“为人谋者,应当以策应对万全,兖州腹背受敌,局势纷乱,真正要站稳脚跟不断壮大,还需度过这段时日。”

“此时,主公威名不显,尚且羸弱,为人轻视,平定青徐一战,算得扬名,但真正让当世豪杰敬佩、重视,甚至是畏惧,还需要等这一战。”

“说得好,”曹操目光如炬,很明显被荀稷这番话说到了心坎里,他早在得到金尚赴任的消息后,就已十分笃定是一个机会。

唯有应对好这一劫,自己在兖州的日子才不再艰难。

眼下虽然在兖州为主,兵强马壮,还有十几万青徐降兵等着去精编为军士。

但仍然还不能让人惧怕威慑,正是因为当世有威名之人太多。

整个大汉,士人之间名声交口相传,有的人早已是如雷贯耳。

曹操正是因为出身得不到青睐,又不会去和士人日夜结交附庸风雅,到如今的名声也是毁誉参半。

以往他只觉得,若是不能修好,便不需士人来投名士相助,只管杀过去,以刀兵胁迫,难道还不得人用吗?

后来他又觉得,士人自命清高站于河对岸,那我只需任用站于我岸之人,唯才是举便可,有才我可求得相助,反之亦是相助我者我举其才。

而现在,曹操只觉得兖州形势一片大好,他完全可以脱离士人的吹捧和相传,在百姓之中赢得人心。

这全是仰赖荀氏之功,大丈夫既已得“势”,何苦又再耗于心志之内,当借势取志向也。

必须要保住兖州。

眼下人心已经有了,豪士义士的信重便是看主官之能了。

可以赢得此战方才有慕强者源源来投。

荀稷的话没有错,仁义已经对内立下,对外必须要以威德刀兵。

“主公,依靠封丘、匡亭,提早布局,将士用命,出其不意,定然可以旗开得胜。”

“破,围猎之局!”

荀稷一句话铿锵有力,咚地将酒觥砸在了案牍上,让曹操心神大定。

“说得好,我早有此意,”曹操再次振奋,目光中似燃起了熊熊烈火,拍打着荀稷的肩膀,豪迈而笑道:“我除贼定乱本是天功,奈何汉廷不封,这次之后,就让他们将封赏奉上。”

……

南阳。

袁术大营之中冲进了一骑,奔至主帐将书信送入主位前,倚靠在坐榻上的袁术立刻起身,八字胡须抖动一番,双目凛然,问道:“可是长安来信了?”

“主公,来信为新任兖州刺史金尚。”

“来得好呀。”

袁术的双眸眼眶小而圆,面庞扁平,有劳碌相,束发于金冠,眼角皱纹颇深,上身着金甲。

说是金甲,其实是掺黄铜的铁铠,有细雕纹路颇为精美,有别于军士,显威武不凡。

他起身接过帛布来,简单扫了一眼,立刻眉开眼笑,喃喃道:“好啊,好啊……”

“这下,兖州可谓是势在必得了。”

“孙坚战死后,南阳局势节节败退,此大郡不可久守,恐要让与刘表收复,但我得长安相助,派出金元休来取兖州,又有陶公在侧威胁,有张邈在陈留,虽说未曾与我同盟,但看他态度,也是持旁观之态,坐观成败……”

袁术轻捏着下巴处如狼毫笔尖的胡须,踱步深思,“我在扬州亦有安排,已有了退路,如是不成还可退取扬州安身。”

“若是能成,则取兖州之地,同徐州为盟,再取江南水乡以资军,收束百万人,当成霸业也,区区一座南阳郡,不在话下。”

想到这,他的脑子里又再一次将此前谋划全部过了一遍,把所有暗中联盟之人的回应又取出来反复观读,觉得无碍,围猎之局万无一失,可将曹操困死于兖州,若是战事焦灼后,则越发能胜。

于是向部将刘祥下出了出兵的命令,准备粮草,待秋收之后,向北行军开赴陈留,这一仗,若是说不好可能要打到明年年初,需准备万全,或等徐州,或等金尚,或等黑山贼,若是聚齐之后一并动兵,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刘祥是袁术部将,自起事时不久就已跟随,而今统兵马至三万人,在南阳新败几次,并不算猛将,不过胜在能领万人兵马,可排兵布阵,行军打仗,军中略有威望。

袁术知道他和孙氏那几位比不了,不说孙坚,连孙贲都比不了。

甚至隐隐不如孙坚那继承了父亲勇猛的孙策。

只是孙策已回乡安顿母亲,游学而去,留下了跟随孙坚的部将在此,都向扬州而用兵,当然,即便是他们还在南阳,袁术也是不敢重用的,那些人暂且还不算自己心腹将领。

刘祥得令之后,知道有功绩可立,欢天喜地的准备去了。

“荆州四族辎重无数,家资全数交予刘表,此地地大物博人才辈出,自然难敌,河南河东,英杰均在冀州,兖州羸弱也。”

刘祥得到的情报里,清楚的记得给曹操提供丹阳兵的周昂兄弟已经不在,兖州曹操的兵源除却自家子弟之外,恐怕全都是贼寇降兵。

这些人,哪里有忠诚可言。

“看似新胜有威名,实则一碰击碎,诸位无需担忧!”刘祥为部下提振信心时如是说道。

……

八月,临近金秋时节。

兖州今年颇旱,但各地有建造溪井,又有屯民日夜照看田土,是以受灾并不算严重,几处蝗灾很快被扑灭,于是收成上佳。

金尚领得了天子任诏,待三千甲兵至兖州东,刚到颍川,粮队就遭到了山贼突袭劫掠,而不能追进山中,于是被劫掠一空。

故此向当地的各族求援,寻求旧友资助,勉强支撑来到了兖州附近,被曹操所部以李傕暗藏祸心为由,不予进入兖州境内,有猛士在见金尚时,强行撕毁了任命诏。

而后逃离现场,成为亡命徒。

变成亡命徒之后,就有了荀稷家的入场券。

这一来二去,弄得金尚灰头土脸,在边境破口大骂,但是不得入关隘,只能绕着山林而走,因无粮,手底下兵马作鸟兽散,不再跟随,一次兵变差点要了命……

“我这命……”金尚逃到扶沟境内的河边洗脸时,看着河面里倒映的自己,居然觉得晦气!

一个人,运气怎么能如此差!?

这一路的坎坷,都让我遇上了,山贼、兵灾、荒灾,连颍川的旧友都是爱答不理,敷衍了事!

这真是,悠悠苍天,何薄于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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