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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何意?如何是好买卖?”曹纯猜不到荀稷心里所想,但却好奇这话的意思。

他自己也思索了很多应对之法,也私下猜测了曹操的心思,但从未设想过会是一桩买卖。

只是,话音刚刚落下,曹纯已明白了什么,接着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让主公以此事告知于张邈,而后拒绝袁绍,博取张邈之好感?”

“而后,便可让张邈出资,将陈留之粮用来助东郡收治流民?”

“越快越好,动静越大越好,主公不必亲自去告知,但却要让张邈知晓。”荀稷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眯着眼思索着,末了又加了这么一句。

“不必特意告知,却要让他知晓……”曹纯记下了这么一句话,而后和荀稷继续把酒言欢。

他看荀子丰的脸色,已是通红一片,心里暗暗料定再有几碗,可能就要醉倒在此了。

于是曹纯打算把荀稷喝趴再说,然后就发现,一整个晚上,荀稷都处于这种面色通红,将醉未醉的状态,就是没倒下。

到最后,曹纯自己没撑住,觉得眼皮沉重,趴在桌案上睡下了。

同时,耳边隐约听到荀稷嘲笑的声音:“这个子和就是逊啦。”

……

回到鄄城,曹纯还记得荀稷的话,将之尽数告知了曹操。

“哼,不错,”曹操听完微微一笑,“子丰所想,与志才颇为相似,均是不同于文若也。”

“但是荀子丰的说法,更容易让我接受,世事多思,不过均为买卖而已,均是各取所需。”

“把消息放出去吧,我为孟卓扛下此事,拒绝本初兄之命。”

“是。”

曹纯拱手,将消息带去军营,随后的数日之内,自然会有人不断传扬,把消息散布到各地。

在荀稷壮名于临丘之后,曹操就暗中培养了数百人用于传言、散布言说或是当做暗桩。

这些人,刚好在这时能派上用场,曹纯正要走,马上又顿住脚步,道:“大兄,我有些不明白,为何要传言出去,而不是自己和张邈说?大费周章……目的何在?”

“唔……”曹操稍稍抿嘴思索,收回平视远处的目光,对曹纯笑了笑道:“这就是买卖。”

“再多想想,”他拍了拍曹纯的肩膀,冲外边扬了扬下巴,“去吧,若是想不到,就在骑军上下功夫。”

“诶。”

曹纯转身离去,他跟在曹操身旁,时常讨教兵法、军略,偶尔听曹操说一些战局典故。

故此亦有思索之心,有谋略之意,只是长处并不在此。

曹纯武艺高超,骑术上佳,曹操对他有心栽培,时常都会考校。

走到军营,传完了令之后,曹纯才忽然明白,“若是自己去讨要,只能得到一句感谢,一餐宴席罢了。”

“而如此传扬开去,百姓会传颂大兄与张太守之情谊,便是一桩美名,而那时候,再向他开口讨要钱粮资助,就容易多了。”

“毕竟已有附近乡民知晓,以此事迹广为流传,我兄仁德之名可更加深入人心,张邈亦可回报此情谊,传为佳话也。”

曹纯想明白了道理,其实便是无需自己亲自去说,去讨要。

这就是当初大兄教导所言,百姓是水,士人为舟楫。

当以水摇晃舟楫,便可效果拔群,事半功倍。

毕竟这些士人名族的美名、身份、阶层,那都是建立在百姓之上的。

若世间没有百姓,也就是没有权贵口中的“黔首”、“草民”,他们自然也就落到最底层了。

曹纯想得明白,刚巧传令时,遇到了来传军务的戏志才。

问及了所来之意,曹纯如实告知后,又略微得意的将方才想通之理告诉戏志才。

“先生,我想得不错吧?”

“嗯,不错,将军真是聪慧,多学多思,他日可领千军万马,指挥应对自如,”戏志才笑着夸赞了一句,接着道:“不过却想得复杂了些。”

“哦,为何?”

“简单点。我们把这件事传出去,以百姓之口告知张邈,他若是懂,就送上钱粮,相安无事,成就一段佳话。”

“若是毫无表示,便是忘恩负义。于是可以先毁其厨者之名声,再攻取陈留于治下。师出有名,民无怨也。同时,不也是把冀州袁绍之命顺带也办了吗?”

这么狠吗,我记得张邈和兄长自小便是密友,岂会如此算计?

戏先生看似洒脱,但能转瞬间想到毁名破城,只怕也是个狠人。

“可是,主公和张太守的关系,其实很是亲密,真的是这般想吗?”

“哦,”戏志才淡然一笑,忙道:“只是将棋子布于此处,未必要这么做,但,若能伏下此棋,待日后翻用,又有何不可呢?”

“主公取我之见,又想到此法,实在是一招妙棋,”戏志才心满意足,这就叫做默契,得遇明主、英主,当真是如鱼得水也。

“哦那不是,是子丰的计略,我最近刚从临丘回来。”

戏志才面色陡然僵硬,笑容就像是含羞草一样瞬间收了起来,“那这步棋毒了点,别坏了主公的仁义名声。”

说完,人已深吸一口气,好像晦气似的拂袖而去。

曹纯:“……”

倒是也不必担心,毕竟这名声本来就是荀稷力主之下挣来的。

以往,穷得都准备组建一支军士去到处下陵找钱了。

也未曾想到从头来慢慢梳理农耕,自下理清这屯田之政。

曹纯自己也能感受到,荀彧、荀稷到来之后,两兄弟便像是在给毛发倒竖、杂乱无序的马匹梳毛一样。

自头向尾,缓缓捋顺,分鬃抚平,本来无头绪之政,迅速变得清晰明朗,这便是荀氏之能。

这其中,最为敬佩的还当属是荀彧。

坐镇鄄城,运筹帷幄。

曹纯想到这,心中一时好奇,趁着晚上给荀彧送消息告知荀稷近况,也问起了他的看法。

荀彧闻言当即淡然一笑,“明公顾念旧情,仁义无双,真乃当世之明主也,如此仁义,何不广为传扬,令四下贤才皆来投效。”

“甚好,当大为传扬,以成盛名。”

曹纯这才算是听得如沐春风,心里舒爽。还得是荀军师,仿佛有月光为纱衣,其相总是清正皎洁。

……

自秋收以来,天气渐冷。

各地收成早早归于衙署,各家豪族仍有巨量收成,囤有粮食于私仓之内。

在丰收之余,有些传言亦是出没于陈留的士人之中,而且还有商贾行走时都会传言。

有些话,自然也就传到了张邈耳中。

其弟张超,亦是曾在广陵为郡守,现在至陈留与兄一同谋事,听闻消息后马上前来告知。

张邈颇为富态,须发皆漆黑浓密,头戴冠帽于顶,面颊圆润,而双眸一眯,便暗藏精明之感。

他寻常时,就是和蔼可亲的慈善模样,偶尔也会露出狼顾之相。

“这传言,已不是第一次了,”张超跽坐于案牍另一边,苦恼的说道:“自年初时,就有传言袁本初因兄长反对另立汉帝之事勃然大怒,欲杀兄长。”

“现在看曹公在东郡逐渐势大,已动了杀心了。”

张邈伸手在下巴胡须上随意把玩着,其实已经在飞速思索了。

他不多时短短的吸了口气,疑惑喃喃道:“嘶……这等绝密之事,不该被人知晓。”

“哪怕是不小心让旁人看到了,亦会封口才是。”

张邈声音不算浑厚,偏尖细声,嘴角一咧道:“这是孟德故意放的消息……他是在逼我站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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