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还要留在下院接待来客，水云不愿意和李慕玄同行，也待在此处不再返回山上。
在长青的带领下，几人随即来到了三一门的前院。
重新站在这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前面，李慕玄回头发现院中以前比自己整个人还要高的大鼎，此时已经只能到达他的胸口。
“吱——”
大门被长青推开，生锈的转轴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李慕玄心里突地一跳，紧张地转过头去却是发现门口空空如也，并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走吧，师父他老人家在正殿等我们。”
长青说完便向前走去，几人跟在他身后走入了装修精美的大殿。
刚一进门口，左长生便看见常年习惯于打坐的左若童此刻正面对着三清神位站着，单是背影就散发出一阵压抑恐怖的气势。
“师父，我......”
“过来跪下！”
左长生话刚说了半截，左若童便突然一声喝止，回音在空荡的大殿回荡，众人顿时都不敢有什么言语。
瞧见长青宽慰的眼神，左长生才缓缓走到左若童的身边，对着神位跪了下去。
冯宝宝也很识趣，乖巧地跟着他跪在一旁。
缓缓转过身子，左若童目光只是轻轻扫过李慕玄，便让对方的心跳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
然而他并没有跟他说什么话，而是低头看向左长生叹了口气。
“长生，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听见熟悉温润的声音，脑海中顿时闪过雾明心脏被捏碎的画面，左长生心里难受，开口的瞬间发现嗓子变成沙哑。
“我不该擅自离开三一镇，这样才让全性妖人有可乘之机......”
“荒唐！”
听见他的回话，左若童又是一声怒喝，“这就是你考虑多日的结果吗？”
闻言，左长生疑惑地抬起头来，“如果不是我鲁莽，雾明师伯他可能就不会死，难道这还不是我的错吗？”
“呵呵呵，真是笑话！”
左若童冷笑两声接着说道，“我曾见你神莹内敛，目光澄澈，仙人之姿，故此对你寄予厚望。”
“没想到几年下来，你的领悟居然如此浅薄！唉......不过这也怪我。”
“若不是近几年琐事缠身，我也不会把你交给雾明师兄，让他直接把你给惯坏了！”
听见左若童言语中对雾明的不满，左长生心中委屈，但是一想到他是因自己而死，便也没有出言反对什么。
“师父说的是，徒儿资质愚钝，辜负了您和......雾明师伯的期望。”
左若童听见他这样说，眼中顿时显现出失望之色，“重点不是在这里。”
他顿了一下，想伸出手在左长生头顶轻抚，但顿时又止住了。
随即左若童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左长生我来问你，王家村一百一十八口人命，是不是你杀的？”
闻言，左长生愕然抬头，撞上左若童严厉的眼神并无惧色。
“是的，师父。”
“为什么？”
“因为王家村被全性妖人蛊惑，他们......该死！”
啪！
感觉一道劲风从眼前闪过，左长生脸上顿时变的火辣辣起来。
左若童含怒出手，大声喝道，“孽徒！你怎敢如此口出狂言！”
“你可知道，即便王家村有万般不对，但他们只是寻常村民而已，你怎么可以向无辜之人挥动屠刀！”
“呵呵呵......”
左长生捂着隆起的半边脸冷笑，“嚯”地一下从地上直接站起身来。
抬头对上左若童的眸子，眼神中的戾气让对方的瞳孔不禁一阵收缩。
这一举动瞬间把殿内众人都吓坏了，“长生，快跪下，不要再惹师父生气了！”
冯宝宝也轻轻拽着他的衣角，然而这一切根本就不能阻止左长生说出下面的话。
“师父，如果您这样说，那弟子有一事不明。”
“哦？”伸手示意长青安静，左若童饶有兴致地看向左长生，“你倒还质问起我来了？你有何事不明，不妨说来听听。”
“如果不是王家村的人阻拦，我们早就可以回到门中了！既然他们都对我们挥动屠刀了，难道弟子就不能还手吗？”
左长生的话铿锵有力，李慕玄在旁不禁暗赞了一声。
这一下引起了左若童的注意，只见他冷冷地瞥了李慕玄一眼，“你的问题一会儿再说，现在给我老老实实站在那里！”
没有给他继续开口的机会，左若童重新看向左长生。
“你刚才说到还手，但是你的所作所为仅仅是还手那么简单吗？”
“左长生，我亲自去现场看过，你可真是好样的，不愧是三一门的高徒啊！”
“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人家惹了你你就杀人全村，这样又跟全性的魔头有什么分别！”
左若童的话让在场众人心头一凛，长青暗道一声糟糕。
自己的师父一向性情温和，能让他说出这样重话的，可见已经是在暴怒的边缘了。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怪长生师弟，当时的情况我仔细问过，如果他不下重手，恐怕很难......”
“你闭嘴！”
左若童回头怒斥一声，白色长发在空中肆意飞舞，“你不要为他开脱，错了就是错了，一味狡辩下去这道还怎么修！”
见他生气，长青顿时吓得噤若寒蝉，然而左长生却在此时开口道。
“师父，长生没错。”
闻言，左若童看向他的眼神一冷，空气似乎都要冻结了。
长青则是面色大变，赶紧上前说道，“师弟，你别说了......”
“让他说！”左若童怒极反笑，“我今天倒是要看看，这劣徒还能如何狡辩！”
迎着他冷冽的眼神，左长生忽然想到，如果雾明师伯还活着的话，此时定会跟左若童争个面红耳赤吧。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说道，“伯仁因他而死，我为伯仁报仇，杀他又有什么错？”
“你......”
左若童闻言一时语塞，这话乍听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对，但却是违背了修道之人悲天悯人的道理。
左长生见状趁机继续说道，“师父，雾明师伯死在全性妖人了尘和尚的手中，您不打算为他报仇么？”
“了尘......”左若童低声喃喃说道。“报仇的事情我自有定论，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现在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日后你再遇上这种事情，你还会向无辜的人挥动屠刀吗？”
闻言，左长生苦笑了一声。
他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雾明最后的音容笑貌。
淡淡说道，“当然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