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随后坐在床沿上，便听着田晋中分享起了这一年间所碰到的趣事。
“师兄你是不知道。”
田晋中顶着一字眉，满脸兴奋的说道：“自从你下山之后，除了师父竟然没人能收拾的了张怀义了。”
“一开始师兄弟们还不服气，后来相互之间切磋的多了也就彻底认输了。”
“真是没想到，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怀义师弟的功夫竟然练得如此高超。”
“还有...”
张之维望着满脸单纯还在不停说着的田晋中，就像是在照镜子般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好似也像这般无忧无虑，想说啥就说啥吧。
只可惜现如今等自己下山游历归来，竟物是人非了。
“唉。”
听到张之维叹了口气，田晋中马上闭上了嘴巴满脸疑惑的问道：“之维师兄，是不是晋中说的太多让你感觉到心烦了啊？”
“当然不是。”
张之维脸上强撑出了一抹笑意，打趣道：“晋中啊，你的头发似乎比我下山前颜色更白了些。”
“是不是这段时间像怀义一样偷着努力练功，给累的白了头啊。”
田晋中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张之维的双眼略微泛起了红，随即询问道。
“之维师兄，你好像变了。”
他继续说道：“原来的师兄可不像现在这般沉默寡言，那时候你一个人说的话都可以顶得上我们所有人说的。”
“这次师兄你回来，本该是向我诉说你下山游历所遇到的趣事。”
“可是自从进屋以后，你就连一句话都没有向我提起过。”
“你到底怎么了？”
面对田晋中的出言相问，张之维神色疲惫的摇了摇头解释道：“或许是师兄累了吧，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等晚些时候回到了天师府，我再向你一一道来。”
田晋中虽然面露疑惑，可看见张之维一副不想说的样子，也是很懂事的没有再追问下去。
两人就这么干坐在床沿上，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张之维长叹一声开口问道：“晋中我想问你点事，请你如实的回答我。”
“师兄你说，我知道的一定全都告诉你。”
“晋中。”
张之维神色动容的问道：“你有没有和其他师兄弟那般，在面对我时心中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我...没有...”
见田晋中有些支支吾吾的样子，张之维随即假装式的板起脸问道：“说实话。”
“我...确实有过。”
田晋中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小声说道：“可那是以前，现在的晋中确实没有那种想法了。”
“什么想法？”
“就是...就是...”田晋中羞愧的低下了头，“有过嫉妒师兄你的想法。”
嫉妒心可以使人怀有一种冷漠、排斥、亦是敌视的心理状态，就此放任不管到最后会让人产生恨的情感。
恐怕自己的师兄楼荆玉就是这般情况吧。
“是嘛。”
张之维悠悠长叹，继续问道：“总得有个理由吧，那你是因何事曾经嫉妒过我？”
“师兄，我错了。”田晋中赶忙站起身回答道。
“晋中，这只是咱们师兄弟之间的闲聊，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
张之维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淡然的说道：“我只是想搞清楚你曾经对我产生异心的原因，没有其他别的意思。”
闻言，田晋中沉默了。
他再一次的感受到自己这位师兄真的变了许多，竟然开始在意起了别人对他的看法。
曾经那个对所有事情都毫不在意，秉承着无所谓态度的师兄去哪了？
怎么会下山游历这一年，竟然把他自己的性子都给磨没了呢？
见田晋中没有回答自己，张之维叹了口气用接近于恳求的语气再次问道。
“晋中，你就告诉我吧。”
“之维师兄！”
田晋中貌似崩溃了似的哭着回答道：“我是在你被师父赐姓张的时候，曾对你产生过嫉妒的想法。”
“那时觉得你天赋高，干什么都比别人强，是个过分完美的人。”
“可是我发誓，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那种想法了。”
“原来你们那时候就有过了啊...”
张之维眉头紧皱，似乎没预料到是这样的情况。
他光记得当时师父张静清曾对众弟子宣布，从此以后之维跟着我姓。
那时的张之维甚至没觉得这是个事，天师继承人什么的他不在乎，也从没注意过身边人对此有什么想法。
张之维总觉得其他人和自己一样，都对这所有事不感兴趣。
可此时他彻底懂了，就连一向老实厚道的田晋中都对自己生出过嫉妒心，又何谈其他师兄弟呢。
正如自己恩师所说的那样，自己的狂是狂到了根本不在乎别人。
就像是过分的自信有时候会变成自大。
如果那时自己注意到了这种情况，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这种事情发生了。
如果自己可以早点察觉到他人的异样想法，那自己的师兄楼荆玉，恐怕也不会对自己起杀心了。
他猛地抬首，霎时呆住，回忆起了这十几年诸位师兄弟与自己同甘共苦的日子，那记忆中每一个熟悉的身影都好像在对自己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
想到这，张之维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脸，潸然泪下。
田晋中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惊讶的呆站在原地愣住了神。
自己的师兄，竟然哭了。
记忆中那个平易近人、搞笑逗趣的家伙到底去哪了啊？
“之维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你到底怎么了？”
田晋中一边哭一边摇晃着张之维的身体，他想弄清楚到底怎么了，竟然让这个就算是遍体鳞伤也未曾掉过一滴眼泪的汉子，变成了现在哭的不成样子。
“师兄，你说话啊！”
田晋中大喊着一把将低头痛哭的张之维给推倒在了地上。
张之维起身倚靠在床栏上，眼角划过数道泪痕，满是悔恨的说道：“晋中，师兄错了，师兄真的错了！”
“可是一切都晚了，都回不来了。”
他失声痛哭，热泪横流的大声喊道：“真的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