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洛维见那眼镜男好不容易止住呕出的鲜血,顶着不断漱漱而落的碎砖烂瓦,跌跌撞撞地从竹篓堆里爬起身。
扶着墙壁缓了好一会才看向加洛维。
至于其脸上的半框金边眼镜,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处幽阴角落里了。
“你,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而加洛维并没有打算回答对方,反倒是自顾自说着:
“嗯,看来是多少掺着点魔族血脉啊,不过杀这么点人就能‘满足’,恐怕也只是低等魔族吧。”
皮尔森虽听不太懂加洛维在说些什么,但其中“魔族”二字却是尤为刺耳,心头泛起不祥的他怒喝道: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魔族?这和魔族又有什么关系?!”
恍若未闻的加洛维琢磨了会道:
“看在咱俩遭遇有点像的份上,再给你次出手的机会。”
顿了下,加洛维又接着道:
“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哦,总而言之,想尽办法,拼尽全力杀了我,这样你才能活下去啊。”
最后又嘀咕了句:
“‘那边’好像就是这么个规矩吧。”
眼看对面那各个方面都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卫兵,竟然口出如此狂言,换做平时,皮尔森早就笑吟吟的将对方折磨致死了。
然则刚才所发生,堪称诡异的一幕,已是让他的身体信了加洛维所言。
而他内心拒绝相信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不相信会有人能如此轻易的击败自己,哪怕是他那个身为“英雄”级的老师也不能——他自认为最起码能抗个两刀。
但死境压顶之下,皮尔森只能选择掏出底牌。
轻转左手食指上的青黑色戒指。
一把三尺长的太刀凭空出现在半空。
皮尔森右手接住下落的长刀,缓缓置于腰间,左手握向刀柄的同时,双腿叉开,脊背渐渐下弯,摆出了架势。
加洛维微挑眉头,忽略了皮尔森是个左撇子;隔着刀鞘就能感到其内刀刃锋利异常这些事。
反而是对那空间戒指很感兴趣。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会空间魔法的工匠可不是凤毛麟角能够形容的。
没有注意到对面已经走神的皮尔森,深吸了口气,尽可能放松自身紧绷的神经。
或许是因为刚刚“吃饱”,外加上生死危机,心无多少杂念的皮尔森注意力竟然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起来。
在他的感官中仿佛整片天地只有剩下和对面的神秘卫兵二人。
若是他那剑圣老师在此,定然会发出一声轻赞,一声叹息。
轻赞是赞赏他的剑道天赋,叹息是可惜他的非人癖好。
而逐渐陷入种奇妙状态的皮尔森,只感觉自己接下来的这一刀将会是有生以来最强的一刀。
若是单纯的剑道比斗,他有信心可以凭这一刀击败任何人,包括那剑圣老师在内。
可,现在不是剑术比斗,而是生死相搏。
于是,他在闭上双眼维持这种奇妙感觉的同时,尽可能运用魔力,使出了鸣海唯心流最核心的一招。
而在他睁开眼的刹那,皮尔森一声轻喝:
“逆薙!”
如同缩地成寸般,只迈出一步的皮尔森拔出刀刃,一记横斩正中数米外的加洛维。
“砍中了!!”
刀上传来的钢刃入肉滞涩感,让皮尔森做出了如此判断。
因为相信手中的刀刃不会欺骗他,喘了口气的皮尔森,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回头去看那已是必死之人。
嘴角挂着僵硬的笑意,自感在剑道上又上一层楼的皮尔森,竟是感谢道:
“呵,还真要谢谢你啊,要不是被你这个纸老虎所激,我还真没办法做到这种地步。”
说完他便打算收刀入鞘。
但他还没抖刀完成血振,背后就传来一句:
“不用客气。”
瞳孔骤缩的皮尔森猛地转身,见加洛维竟然是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背对着他。
被超脱理解的情况,激得一时反应不过来的皮尔森,结巴道:
“你,你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而加洛维却是没理他,双手负胸,低头看向被割开的软甲,和那胸口处仅有一丝,一抹即去的红印,喃喃道:
“原来如此,摆出那副架势的同时,将自身魔力一路散布到敌人身下,再借用这些魔力,与自己脚底的魔力相撞互斥,以此达成那种极速的嘛。
嗯,不错的创意。”
再斟酌了会,加洛维又继续道:
“不过,除此以外,那些四处散布的魔力应该也有阻滞对方行动的作用吧,虽然我是一点没感觉到……
另外,这招如果再延伸下,应该就能够做到在一瞬间斩杀掉魔力散布范围内的所有敌人吧。
嘶,不过感觉一般人还是很难做到的,除了需要极强的魔力敏感性,操作能力,应该还需要什么特别技巧,技能之类的吧。
不过对我来说,这些流派隐秘倒是不怎么重要啦,反正不需要这些东西……我也能做到。”
眼看加洛维三言两语便道穿流派招数的应用原理,甚至似乎还窥探到连他都根本没机会接触的流派奥义。
心生惧意的皮尔森,不禁后退了一步。
而此时,加洛维也转过身道:
“为了感谢你刚才的‘示范’,就让你见识下属于我的‘改良版’吧。”
说完,加洛维竟然是压腰折背,摆出了与皮尔森之前完全一致的架势。
而在右手握住腰间旧剑剑柄的同时,一股突破皮尔森想象的庞大魔力四溢而出,眨眼间便包裹了整座特尔斯城。
被磅礴似海的魔力不断冲击,如同置身于海底深渊的皮尔森别说动了,连呼吸都是难以为继起来。
直到大约两秒钟后,皮尔森只听到句“啊,用过头了”。
窒息感瞬间消散无形,笼罩全城的魔力也是刹那归于一点。
风平浪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额头满是冷汗,扶着膝盖大口喘息的皮尔森自不会认为刚才的一切是什么狗屁幻觉……
隔着锅盔挠了几下后脑勺,加洛维稍微酝酿调整了下:
“嗯,这次,应该不会出问题了。”
言罢,再次摆出了与之前的一般无二的动作。
也在他的右手第二次握紧剑柄的霎时间,正弯着腰的皮尔森却是看到了“银河”……
只见自加洛维脚下凝炼如镜的魔力一路铺展到皮尔森周围,其上映满繁星。
双脚如同陷入泥沼,丝毫动弹不得,连体内魔力都似是被影响,无法运转。
皮尔森见状只能拿出他真正的最后底牌。
被惊恐绝望所填满的皮尔森,颤巍巍道:
“你,你不能杀我。你知不知道我父亲是谁?!”
而加洛维对此的回应却是:
“要来喽。”
“我的父亲可是帝国的希提·古德温大公啊!!”
“三”
“你若是杀了我,他一定会屠光这座城的所有人!你的父母也好,爱人也罢,总之所有人也都会被他折磨羞辱致死!!!”
“二”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求求你,你……”
“一”
皮尔森短暂却罪恶的一生中,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加洛维鞘内那柄双刃锈剑不知何时,因为何故变成了同他所持一般的锋锐太刀……
以及……
“真奇怪,为什么我连他到底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