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中的加洛维收回了右手,全力输出的治愈魔法也停了下来。
即便现在体内留存的魔力总量,相比旁人依旧庞大的离谱。
但从未消耗如此巨大的加洛维轻喘着气,抹去头上的细汗,暗感即便在条件上佳的情况下,复活之事也是殊为不易,随后摸了下脸颊。
“呼,消耗真是不小啊,连脸上的伪装都有些难以维持了。”
因为消耗巨大,难以继续使用之前魔力掩盖自身真容的精细操作,加洛维边嘀咕边凑到圣木棺旁。
透过棺上的菱形透明玻璃,那名为赛维的女孩正静静躺在其中。
可与之前不同的是,其苍白的脸色显出了一抹红润,口鼻间吐息虽是微弱,但也足以支撑起胸口的轻微鼓动。
女孩的眼皮在掀起了一瞬后,再次合拢,眼球不断跳动,看上去就像在做什么梦一般。
也不知是深陷泥沼的噩梦,还是死里逃生的……美梦?
“看来身体还需要继续适应下。”
心知这是其身体为了调整,所陷入完全复生前的沉眠,加洛维略一琢磨:
“不过也不知道要睡上多长时间,万一睡到下葬时,还没有人发现那就搞笑了。”
食指轻敲圣木棺棺盖,一圈圈淡紫色魔力波纹荡漾开来,加洛维道:
“还是给你设个闹钟吧。”
心知今夜之事算是有了个了结,加洛维站在原地又想了想是否还有遗漏。
留下句“应该差不多了”后,迈步走出了教堂。
……
“哎哎哎,你是要去哪啊?”
清晨拂晓刚至,上城区街道上却是有着不少打扮华贵的人群,捂嘴打哈欠,带着仆人,向同一个方向走去。
被恰巧遇上的损友拉住,年青贵族拍去对方的手臂道:
“能去哪?参加葬礼啊。”
“啊?葬礼?谁的葬礼这么大排场?我怎么没听说过?”
“哦,就是那个被勇者大人从下城区抱回来的贱……女孩。”
像是想起了勇者那日所怀抱着的白布,损友有些疑惑:
“不对啊,我不是记得吉尔斯主教不是说要什么停灵三日,才为那女孩祷告吗?好像连下葬都要去送到城外的墓地内。”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主教突然改了主意,反正我父亲接到教会的邀请后,便让我来参加,顺便看看……”
想起城内暗中流传的圣教怀疑勇者真假之事,年青贵族便明白了父亲另外的用意。
“顺便看看圣教的真实态度。”
而他的损友显然是没有理解到其中关键,只是抱怨道:
“那为什么,我家没有受到邀请嘛?”
想到两家的地位有着些微差距,年青贵族理了理早已是打理整洁的领口,清了清嗓子,嘴角含笑。
其意不言而喻。
他的损友一看他那强压得意的贱样,不由恨得牙根痒痒,但为了跟着去看热闹还是软磨硬了一番,跟着一起来到了教会。
可出乎意料,教会其实并没有怎么限制参加葬礼的人数。
守在门前的神父只是粗略扫了一眼来人后,便让其进入。
等到那位损友感觉自己今日损失太大时,年青贵族已是推开教堂大门。
内里的装饰与之前来时,便无多少差别。
只不过本已是一尘不染的教堂,竟是又肉眼可见的干净了许多。
本来偶尔还会沾着些蜡油的烛台,被清洁一空。
统一换上了连长度材质都是完全一致的高级货。
地板的反光似乎都能映出人脸,让人生怕走快了就会直接滑出去。
而教堂内却竟是坐满了地位不同的人群。
除了受邀的贵族,还有正好前来忏悔的平民,或者是本准备前来蹭上一顿施舍的贫民流浪汉。
或许是没想到会有这种场面,贵族与平民,贫民间泾渭分明。
贵族聚在前排横椅上,偶尔带着嫌弃,鄙夷的眼色扫向身后隔着几排的卑微蝼蚁。
或许是清楚自己本就不足以和前方的贵族显爵们同处一片空间。
这些普通人都很是局促,不安。
这种气氛直到通向教会后院的大门,传出来一阵:
“我说了不穿!”
“不,不行啊!菲尔菲大人。
你要是不穿的话,主教大人是不会饶了我的!”
“不饶就不饶呗!反正那山羊胡又不会真把你咋样!”
随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动静,才被一连串严厉咳嗽声给打断了。
而后不久,侧殿大门打开。
身着紫衣华袍,手拿牧杖,头戴高冠的吉尔斯主教一步步从红毯迈上了祭台之上。
站在象征主神的雕像之前,吉尔斯目光扫过表情从古怪过度到震惊,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众贵族。
传入耳中的片段也无非就是诸如“这是怎么回事,是主教大人亲自为那小女孩主持葬礼?!”
“不是说圣教和勇者……”
“嘘,这种情况就别瞎说话了。”
暗自轻叹一声,吉尔斯心知肚明自己之前的态度显然是让部分局外人有了误解,其中当然也是存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夸大其实。
自己此番提前送出邀请,也便是借亲自为一名黑水区女孩祷告,宣读悼词,表现圣教对勇者的重视,打破那般流言。
尤其是确定教皇对勇者的态度后。
而他所邀请的对象便也是调查中比较相信之前那番流言的贵族、
那些平民,流浪汉也是权当留下做个见证,将这件事传到中下阶层去。
抬起右掌间的牧杖,轻敲了下地面。
本来纷扰的教堂瞬间归于肃静。
随着一声“仪式开始。”
侧殿早已等待多时的圣乐团,开始奏唱起音调哀婉的旋律。
后门的大门也是同时打开。
身着与之前别无二致,只是整洁了不少的常服,勇者走入教堂中,引来众人的瞩目。
其身后则是跟着垂头丧气的莎迪修女,和换了一身得体衣服的贾妮。
尽管见到如此多的陌生人视线汇聚,贾妮紧张到几乎将勇者那刚补好的衣服再抠出一条缝。
可随着仪式进行,台上那位了不起的主教大人祷告结束,开始宣念悼词。
不懂世间很多事的贾妮,却在此时意外的很是清楚,这番言词结束后,自己世间最后一个亲人便会彻底离开自己。
或许也有飘扬在整个教堂内的哀乐影响。
控制不住自己的贾妮,松开了紧拉着菲尔菲的双手,径直冲到了祭台下,被鲜花簇拥的白棺旁,跪倒在地大声痛哭。
被打断的吉尔斯主教倒也没有恼火,而是先扫了眼将莎迪修女拦住的勇者。
毕竟教堂里的每个人都有各异的心思,包括勇者在内,更多的或许也是感到愧疚。
而能够真心为这条鲜活生命逝去感到悲伤的,大概也就只有这名恸哭不止的小女孩了吧。
不约而同沉默下来的众人,静静看着这一幕良久,贾妮才被走上前来的其他神父,修女给拉走。
一切回归正轨,深吸口气,吉尔斯正准备将剩下的几句悼词念完,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却意外传来,压下了所有动静。
循声望去,来源正是眼前的圣木棺内。
敏锐察觉到这道铃声竟是由魔力以某种频率震动所产生。
包括吉尔斯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不觉伸长脑袋看去。
随后便见到了……
一个小拳头轻轻锤击了几下圣木棺上的菱形玻璃,弱声弱气道:
“那个,能不能放我出去?这里好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