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你高哥不给你机会,看在你算帮国家做过事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想想张楚岚会怎么做,这是你唯一活命的办法。”
被吕良忽视的高远,声音从老天师背后传来。
吕良闻言一楞。
不过求生的欲望占据了一切,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然后,吕良直接砰的一声,猛虎下山般地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的把头叩到了地上,做一个胸口比心的姿势,一脸无辜:“老天师,这和我没有关系啊!都是那个代掌门!
田老的记忆我也看都没看就交给他了,老天师你快去阻止他吧!”
老天师当然理也没理吕良,径直地朝着房内走去。
然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掌劈开了房门。
里面一个黑影瞬间跳窗离去。
和之前对待吕良一样,老天师没有理会,第一时间上前查看起了师弟田晋中的状况。
“师兄,你为什么不晚来一会儿......”
田老双目无神地靠在椅子上。
看到田老还活着,老天师松了口气,只是田老的表情和状态,让老天师又紧绷了起来。
外面。
高远拎着吕良走进了屋内,扔到了地上。
“吕良,你刚才没有说实话,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高远开口。
“算了,也别为难这孩子了。”田老双眼回神,叹了口气说道。
吕良身体一颤,想到了刚才他在用明魂术时,田老单独对他说的话。
吕家根本没有什么明魂术,这手段叫做双全手,也是甲申之乱八奇技之一!
“老天师,田老,是我的错!”
“我这就把关于田老的记忆全部删除!”
吕良手上浮现蓝色的幽光,对准了自己的眉心,一咬牙,刺了进去。
随着吕良一声惨叫,直接晕了过去。
“老九那个混蛋,让他看着你,结果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老天师瞥了一眼吕良就没管了。
“不怪荣山,是我让他去的,说来也是我慌了,全性那小子说师兄你陷入苦战的时候,我就应该看出破绽才对。”
田老叹息着摇了摇头。
“老田,你···”
老天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或许其他人没办法察觉,可他却看出了自己师弟眼中的死志。
“田老,问你个问题。”
高远突然开口。
“小伙子,问吧,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田老微微抬起眉头,无力地看向高远。
“您觉着,一个人跟别人说‘我有一个秘密’,算是泄密吗?”
高远这话一出,原本面露无奈的老天师顿时一怔,瞬间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田老的手。
“师弟,这小子说的没错,你那破事我早知道了!”
“啊?”
田老面露惊讶地看着师兄张之维。
“废话!你当你师兄我是傻子?你没事做梦说什么对不起我,对不起师父,我会一点不当回事吗?”
老天师一脸认真地点头。
没人知道老天师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现在不论真假,他都必须这么说。
“师兄,你可别诈我。”
田老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老天师微微一叹:“不就是怀义那点事吗,为兄清楚你的为人,你不说肯定有你的道理,肯定是为了我和师父好。”
“是啊,田老,现在是不是轻松多了?至于知道秘密的人,一个吕良在这儿自残了,另一个··”
高远看向老天师。
“我亲自去把他解决了!”老天师接上话。“师兄,你?”田老惊愕。
“怎么?就允许他们全性在龙虎山烧杀打砸,不允许我报复一下?”老天师冷哼一声。
“老天师,这儿有上一代天师的画像吗?”
高远见田老已经动摇,便知道还差最后一把火。
“当然有。”
老天师走到一旁侧间,拿出一卷画,“老田,你每天晚上都是看着师父的画像,才能坚持住几十年吧?”
田晋中没有说话。
老天师拿着画像走到高远面前,单手举起,转头看向田晋中:“师弟,那你听听师父是怎么说的吧。”
很显然,老天师明白高远想要做什么。高远一手按在画上。
很快,一个苍劲白髯的老者逐渐凝聚。
“孽障,你又惹了什么事?”
老者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老天师,瞬间眉头一皱,开口道。
“师父,师弟他又想寻死。”
老天师一个滑步让开了一条路,让上一代天师张静清看到了坐在那里的田晋中。田晋中身体颤抖,说不出话。
“混账东西!”
张静清一个健步上前,一掌拍在了田晋中旁边的桌子上,桌子直接被拍的粉碎,
“为师当初怎么跟你说的?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正是修行时!你在我面前立下重誓,几十年就给你忘了?”
“师父,我、我错了!!!”
田晋中痛哭流涕。
“哼!这次为师就不劝你了,几十岁的人了,你要是还看不明白,那你就下来吧,只要你有这个脸!”
张静清轻哼一声,然后身体开始缓缓消散。
在消散前的最后一刻,留下了一句轻轻的:“晋中,该休息了。”
一切结束。
老天师终于是松了口气。
师弟的眼中再无死志。
最关键的是,除了最后一点芥蒂,师弟田晋中放松了许多。
全因为高远的那句——让别人知道自己有一个秘密,不算泄密。
这么一个浅显的道理,困了田晋中几十年。
田晋中也才刚刚醒悟,如果当初自己说出见过张怀义,然后把利害关系讲清楚,只要不说出核心的秘密,师父和师兄一定不会逼问自己。
度人度到底,送佛送到西。
正所谓杀人诛心。
如今心魔已除,那便只剩下了......
“对了,田师爷,其实我可以帮你修复残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什么?!”
闻言,两人都闻之一愣,田晋中脸上是惊愕,而老天师脸上则是狂喜:“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
高远嘴角微扬:“老天师,你们知道八奇技之一的双全手吗?”
“啊?双全手?你竟然还会双全手?!”老天师愈发咋舌。
“不会啊。”
“??”
老天师一副死鱼眼:不会你提什么?
高远看着有些错愕的两人,哈哈大笑,却忽然眼神一凛:“二位前辈,开个玩笑。不过......我可是会类似于双全手之一肉白骨的红手能力啊!”
闻言,老天师和田晋中对视一眼,眼中本来略有些落寞,此刻竟渐渐又恢复了希望......
他忍不住苦笑:“小高远啊,你这大喘气的功夫还真是......”
一刻钟后。
田晋中小院里。
一众小辈们站在屋子外头,看着那微掩着的木门,目光中透露着紧张与期待。
屋子之中。
脱去了外衣的田晋中,双目微闭,静静坐在床榻之上,断肢处多余的衣物都已经去除,那陈年伤口处,堆叠着苍老老树皮般的瘢痕肉质。
亲眼看到这个伤口时,那双手垂立,静静站在一边的张之维,脸上又流露一抹自责,想起了七十年前的那一场变故。
“田老,恢复断肢的过程中,我同时将为你恢复体内相应的经络,刺激您的炁海,帮助其激活,会伴有比较强烈的痛苦,请您多忍耐些。”
高远低声说着,在看到田晋中微微点头后,便不再犹豫,上前一步,随后伸出了双手,先摸向了对方右手断臂之处,心念一动,让马符咒之力弥漫而出,沿着对方的毛孔,渗入其体内炁海经络之中。
下一瞬,田晋中眉头一颤,露出了一抹痛苦之色,却没有喊出声来。
他心中激动,意识到眼下已经到了十分关键的时刻,若是能够功成,这多年以来的遗憾就将被弥补!
很快。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田晋中右手断臂处的肉团,在高远手中马符咒之力的光晕辐射下,开始如橡皮泥一般,开始缓缓蠕动起来。
紧接着,在那堆叠着的粗糙瘢痕上,在一阵阵轻微的噗嗤声中,很快延伸出了一根根细小的经络血管,紧接着又有肉芽覆盖其上,在马符咒之力的接引下,缓缓向外生长着,弥漫着浓郁的生命气机。
忍受着强烈痛楚的田晋中,忍不住睁开了一条眼缝,在看清发生在自己右手臂的奇迹时,随之目光一震,立即有浑浊的泪水随之流下。
“手,我的手臂正在重生!”
此时此刻,在断肢重生的惊喜之下,一切痛苦都显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高远眼看着田晋中已经开始顺利恢复,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田师爷呐,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今天你终于能够,补上这些年的遗憾了。”
很快,在高远的努力下,田晋中的臂膀处,便有一条新生的手臂缓缓成型。
又是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之后,随着那中指尖处最后一丝肉芽被补完,那马符咒之力泛起的光晕,随之暂时消失不见。
“呼……”
“怎么样田老,试试自己的新手臂感觉如何。”
吕良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关切的询问着田晋中的情况。
而后者早已激动的,尝试着调动自己的右手臂,五指灵活,轻易就将放在床榻前的木凳拿起,又稳稳当当的放下。
感受着那被补足的空白,脸上流露着兴奋之色,“成功了,我的手臂,真的生长出来了,久违的感觉啊。”
此刻的他,虽然只是恢复了一只手臂,那苍老脸上却满是激动,瞧着像是兴奋的小娃娃一般,又尝试着驱动体内的炁海,想让真炁沿着经络浮现在掌心,却又脸色一僵,发现炁海之中已经是空空如也,早已干涸了多年。
高远旋即继续道:“田老,您别着急,在恢复了其余断肢之后,我会再刺激激活您的炁海。”
说着,他又屏息凝神,双手之中马符咒之力的光晕再次涌现,开始修复左边的断肢,有了再生右臂的经验,这一次显得熟练了许多,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让那左臂成功再生。
再然后,他两只手同时摁住了,田晋中的左腿与右腿根处,双管齐下,同时开始修复,即便如此,效率也飞快!
“呜呃……”
田晋中压抑着的喉咙发出闷哼声,额头上浮现点点晶莹汗珠,但眼中却是一片狂喜之色,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双腿处,那不断向外延伸出的经络肉芽,身躯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一边的张之维同样紧紧攥着手掌,瞧着比当事人还要紧张。
又是一刻钟过去,两只腿顺利无误的被捏造再生了出来,同时高远没有任何的停歇,探出一掌,直接抚上了田晋中的气海丹田之处,开始最后一个步骤!
就在短短数个呼吸之后。
随着砰的一声。
便有无形的气浪,自田晋中周身炸开,其黯淡了多年的双眼中,猛地浮现一抹精芒,顷刻间判若两人,流露出一股若隐若现的炁息!
此刻浮现在田晋中身上的炁息,虽然微弱,却是实打实的存在着。
“炁海有反应了,经络也通了,修为开始慢慢恢复了……”
田晋中兴奋的开口,随后毫不犹豫闭起了双眼,摆出了五心朝天的姿势,心神内敛,开始运转起了龙虎山的基础道诀,不断将四周的天地元炁,纳入自己的体内,补充进炁海之中。
那早已干涸多年的炁海,在高远的刺激下成功复苏,在接受到了外来的真炁之后,可谓是久旱逢甘露,无比贪婪地吸收着一切。
而那股萦绕在他身上的气机,也显得越发汹涌起来。
“七十年,我等这一刻七十年了,再次吐纳天地元气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美好啊!”
屋内其余三人,便守护在一旁,静静的观望着这一切。
屋外的小辈们,也紧张的看着木门处,听着从其中传出来的欣喜叫喊声,感受着那股磅礴的生命气机,也都猜到了一切想必十分顺利。
果然。
半个时辰之后,就在日上三竿之时。
那小屋之中,突然爆发出一声沉闷轰鸣声,紧接着,那木质屋顶上猛地炸裂开了,从其中飞出了一道人影,冲天而起至半空之中,又借势翻身到了,不远处的密林之中。
那人影脚下迈着龙虎山七星步法,在树冠之上游走,轻如鸿雁,快如疾风,身姿潇洒随意,嘴上还不住地哈哈大笑着,透露着一股畅快之意。
“七十年,七十年啦,我田晋中,今日终于站起来了!”
“师父,您在天之灵看见了吗?”
“轻舟已过万重山!”
“轻舟已过万重山!!!”
那人正是彻底恢复了的田晋中,时隔多年重生四肢,此时的他情绪高昂,状若癫狂,享受着那久违的自由自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