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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浮出水面一样的感觉。

睁开眼,是熟悉的巨大鹿首,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眼角不知被什么东西濡湿了,尤瑟抚着额头,从地上坐起身来。

“主人,您总算醒过来了!”

法尔雅思欣喜的声音从心中响起,黄金鹿乖巧地靠过来,同尤瑟蹭起脸颊。

“看到主人一脸痛苦地昏了过去,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样啊,我昏睡了多长时间?”

“大概半个小时。”

“是嘛。”

从地上站起来的尤瑟莫名觉得身子都变得轻盈许多,头脑也清醒过来。

回想起了十分重要的东西啊。

这次一定不会忘记。

不,说到底,为什么连那么重要的记忆都会被自己所遗忘呢?

难道这也和之前那种仿佛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的头痛感有关吗?

头痛……

对,就是头痛!

记得拉弥娅当时在立下向异乡人复仇的决心时,好像也表现出了对应的症状。

还有在戈尔贡部落遇上的那个自称【使徒】的神秘家伙,似乎打算在萨杜摩身上做什么的样子,而后者当时也产生了类似头痛的反应。

看来这就是一切的关键。

尤瑟单手托腮,向守候在身旁的黄金鹿开口问道:

“法尔雅思,你在决定前往这座岛时,曾有过头痛的反应吗?”

“头痛?”

法尔雅思偏过头,露出困惑的表情,

“回主人,不曾有过。”

“这样啊……”

刚抓住的线索似乎马上又断了。

这之间有什么差别吗?

尤瑟回顾着这几起奇怪的头痛事件,试图从中找到共同点。

自己第一次感到头痛,是因为对当时遇上的异乡人产生了攻击的欲望。

拉弥娅则是因为对袭击了她村庄的异乡人产生出强烈的杀意。

萨杜摩……也许是企图从自己手中夺走那枚奇怪的妖瞳,发起反叛的欲望?

强烈的情感,或者说是欲望。

而且还必须是和自身所应遵循的规则相悖的。

作为【魔王】的自己不能对异乡人主动产生攻击欲。

身为【一般村民】的拉弥娅则不能对异乡人起杀意。

最后则是萨杜摩,作为自己的臣民,不能对君主起叛心。

或许是神明出于维持稳定秩序的需要所制定的规则。

可为何那名自称【使徒】的家伙又要诱导萨杜摩去犯错,甚至称这种行为对魔族有益呢?

就在尤瑟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从远处的灌木丛中突然蹿出一个猎人打扮的玩家。

“黄,黄金鹿!居然跑到这来了。”

他充满惊喜的声音在此时却显得有些刺耳。

法尔雅思当即站起来,将尤瑟护在身后,一对金瞳充满敌意地瞪着对方。

可魔王却更快地做出反应。

只见尤瑟猛地向前探出手去,接着对着虚空用力一握。

“什么啊这是……”

完全没明白发生什么的猎人玩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提到半空,惊恐地晃起双脚。

接着,从左右相对而来的两股斥力,将不知所措的猎物紧紧夹住,挤压变形。

“呜——”

脑袋已经快被挤压成鱿鱼形状的玩家发出的悲鸣,让尤瑟松开了握拳的力道。

他扑通一声从半空狼狈地摔在地上,接着用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尤瑟,惊叫着逃跑了。

“主人……”

法尔雅思投来关切的视线。

而尤瑟只是静静地盯着自己刚才伸出去的手。

“为什么……”

“为什么本该遵循的规则,突然对我无效了?”

尤瑟有些恍惚地握紧拳头。

他刚才确实主动攻击了玩家,甚至差点就将其残忍淘汰。

【魔王】本应遵守的禁止主动在领地外攻击玩家的规则突然就失效了。

预料中的强烈头痛感并没有袭来,无论尤瑟等了多久。

“难道说——”

“神明制定的规矩,已经对我不起作用了吗……”

回想起昏迷的前一刻,那种头脑中被埋入的东西被完全拔出来的感觉。

让他莫名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也就是说,下次再遇上那个故弄玄虚的家伙,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出手了?”

想起在戈尔贡领地里现身的那个黑礼帽,尤瑟就有些不甘心。

明明是自己所统治的臣民的领地,可当时的尤瑟却忌惮那条规矩。

才会最终选择让作为后手的芬里尔代替自己出手攻击。

最终让那名【使徒】扬长而去,魔王的威严被狠狠羞辱。

“呼——”

尤瑟长舒了一口气,从束缚中挣脱出来的自由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甘甜。

他仰头望天,此时充斥内心的只有一片迷茫。

他举手向天,天空是那么遥远,深邃而神秘。

之前的尤瑟,一心沉浸在想尽早同勇者一战,完成他作为魔王的使命。

自诞生的那天起,魔族的骨子里就有这种自我毁灭欲。

他想起了妹妹的那句话——

为什么包括他在内的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赴死呢?

尤瑟此时才理解了露的质问——

“兄长大人,您作为魔王,是如何看待我们这个种族的?”

她是在质问自己,为什么魔族不能选择永远像这样活下去。

是啊,为什么非得履行该死的神明赋予我们的使命呢?

想到这里的尤瑟再度握紧拳头。

“露,你是对的。千千万万的魔族中,只有你一人注意到了——”

“神明不爱我们,这个残酷的事实。”

握紧拳头,同时也下定决心。

这位年轻的魔王,在位时长才百年有余。

此刻的尤瑟,终于明白了他作为魔王真正的使命。

不是同勇者厮杀,去拥抱所谓战死的荣耀。

而是竭尽一生,尽一切力量去守护自己的同胞。

“怎么感觉责任突然就重了好多……”

尤瑟自嘲地笑了笑,

“拉弥娅,你可要快点成长起来。”

“我现在才明白,魔王与勇者不该是宿敌,而是同伴。”

彼此都只是名为【魔王勇者】这出戏剧的演员,被淹没在相互厮杀的宿命泥沼中。

既然如此——

便让我们一起,向吾等端丽的父亲发起反叛吧。

漆黑色魔力化作法袍,披在尤瑟肩上。

白发的魔王对着天空露出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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