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棺材滑入甬道的那一刻，姚小虎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人皮棺不是不能动。
而是姚小虎，这小子不想让我们动。
为啥？
难道他不着急出去？还想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
这混小子心机太深，可能从一开始，我和大嘴就中了他的圈套。
我心中仍有颇多疑问，暂时还没有捋顺清晰，于是决定先不动声色。
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说：“大嘴，你带着小老虎，咱们一起去甬道，看看棺材停在哪了。”
大嘴还不知道姚小虎有问题，他嘴上对姚小虎骂骂咧咧，又唬又吓。但骨子里还是对他非常好的。
进入墓室之后，都是大嘴一直在护着姚小虎。
要是我把这事告诉了大嘴，按照他的性格，肯定瞒不住，甚至会直接将姚小虎胖揍一顿。
所以我也要先瞒着大嘴。
……
就这样，我们一行三人顺着墓道，找到了里面的人皮棺。
人皮棺的一角，结结实实的撞在墓墙上，包裹在外面的人皮，也因为撞击和摩擦，脱落了大半，露出了里面原本的材质。
这是一口柏木棺。
棺材左右两侧刻有浮雕，内容都是一群人，紧紧挤在一起，做着诡异的动作。
像是在跳舞，又像是在做着某种仪式。
“看样子是挺冷啊。”大嘴说。
“怎么看出来的？”
“不冷的话，他们抱那么紧干什么。”
对啊，浮雕上的人物为啥抱那么紧，这确实违反常理，和正常人完全不同。
可惜的是，棺材上的很多细节都看不清了。
因为棺材和墙体摩擦的原因，导致浮雕磨损严重，只能粗略了解到这些内容，其余的只能靠蒙、靠猜。
我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于是对大嘴说：“把小老虎放棺材上，咱俩把棺材推到耳室再说。”
大嘴点头。
这里距离当初下来的那间耳室，已经很近了。
只需拐过一条甬道即可。
需要注意的是，这个墓里有两间对称的耳室。我推测另一间摆放的是陪葬品，所以压根就没进去。
我提醒大嘴，“右边右边，别拐错了。”
大嘴应了一声，我俩便开始一齐用力。
姚小虎此时趴在棺材上，表情似乎很难受。
那种难受不是身体不适的难受，而是心里有事，又不知道怎么解决的纠结。
我看着暗暗好笑，心底骂道：“你个小鬼，城府还挺深，老子差点着了你的道。让你现在装熊，一会老子要你好看。”
就这样吃力的推了一段路，距离耳室仅有几步的距离。
忽然，棺材推不动了。
大嘴说：“陈大夫，你倒是使劲儿啊，怎么着？饿了？”
我说：“这才哪到哪？老子在生产队那会儿，拾干草、捡牛粪、垒羊圈、刨地窝，一天下来，不比这累多了？我看倒像是你先泄了，反而怪我？”
“妈的，老子还能泄？走着！”
大嘴说完就深吸一口气，看样子是要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见状，我也同时发力——
只听“吱吱嘎嘎”数声异响。
棺材还是纹丝不动。
我听到声音是从棺材底下发出来的，于是蹲下身子，想要看看到底怎么了。
是沙子。
原来，耳室中的破洞，不但落下无数碎石，还有很多细小的砂砾。
这些砂砾大小不等，还有细微棱角。
此时正硌在棺材底下，形成了巨大的摩擦。
无论我俩再怎么用力，都不可能推动棺材了。
看来推到这里，就已经是极限。
我原本想踩着棺材爬出去的构想，也就此破灭。
大嘴提议说：“要不把棺盖撬开？踩着棺材盖子，也能垫垫脚，估摸这高度，够爬出洞口了。”
此时的姚小虎还在假装闭着眼睛。
他耳朵一动一动的，显然是在偷听我俩的对话。
我没有直接回答大嘴的问话，而是围着棺材绕了一圈。
“大嘴你看，这里有个窟窿。”我指着棺材的一角。
“唉？这哪来的，之前就有吗。”
“之前没有，我猜是刚刚撞的。”
大嘴一听，似乎是回忆起刚刚棺材撞到墓墙时的场景，这才点头道：“原来如此。”
棺材上的窟窿有碗口粗细，看样子能容得下一人的胳膊。
我看着姚小虎，故意加重了一丝丝语气，说：“看来不用费劲开棺了，有这个窟窿就够了。”
大嘴问：“你的意思是……”
我说：“咱们下墓不是为了找重蜕和层遗吗？我本来还头疼怎么开棺，现在好了，把手直接伸进窟窿里，这两样东西就都能拿到，何必着急开棺呢。”
大嘴恍然大悟，连连称是。
突然，大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说：“卧槽，你不会是让我伸胳膊进棺材吧……”
大嘴显然有些胆怯，就连语调都带着颤音。
不是大嘴胆子小，而是这个法子确实考验人的心理素质。
这就好比一个人，胆子很大。
大到什么程度呢？
就算夜里独闯乱坟岗，都不带心跳加速的。
可是，如果把这人眼睛蒙上，在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再让他走乱坟岗，这人可能就会吓尿裤子。
为何同一个人，把眼睛蒙上后，胆子就会小那么多？
这就是视觉的作用。
睁眼时，周遭但凡是有点风吹草动，都能看在眼里，大脑做出及时的分析和判断，不至于自己吓唬自己。
可蒙了眼就完全不同，任何一丝声响，都会在大脑中无限放大。
这是磨牙声？这是挠棺声？这是什么声？
一切常见的声响，都可能会变成恐惧的源头。
想看，又看不到。不看，又一直惦记。
想象力越丰富的人，越容易被这一招吓到。
此时，将胳膊伸进棺材的黑窟窿中，也是同样的道理。
在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仅凭着触觉，不但要摸到尸体的手，还要剪下一段指甲，然后再刮下棺盖内部的黑灰。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大嘴以为我让他伸胳膊，他当然不愿意，那大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用你，你胳膊那么粗，我还怕你卡里面呢。”
“呼，”大嘴长舒一口气，“那你来？”
“我也不来。”
“卧槽，你不来我不来，这里就三个人，难道是让……”
大嘴说了一半，和我一起看向了姚小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