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确定。
我背上有东西。
突然，我脑中像是触电了一般，猛然想到了一句话。
这句话是今天早上，我和大嘴在赵老太屋里，要走的时候，她指着我的后背说的——
“唉嘿嘿，回来一个……”
“回来一个，就在你背上……”
想到这里，我头皮发麻，不敢回头去看。
我确实被吓到了，但也没到不敢回头的程度。
至于不敢回头的原因。
是因为人身上有三把火，被称为“阳火。”
阳火不灭，人的阳气就盛，就算有邪祟作怪，也不敢轻易造次。
三把阳火分别在头顶和双肩。
如果贸然回头，不小心就会让肩头火熄灭。
所以人在走夜路的时候，如果听到背后有人喊名字，尽量不要回头答应。要是不小心回头应声，很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当然，这都是迷信的说法，并没有科学道理可循。
此时，墓室之中。
我脖子挺着不愿回头，脖大筋都有些僵硬了。
我喊：“大嘴你过来，我背后有东西吗？”
“……”
“大嘴，看看我背后。”
“……”
“大嘴？”
我一连喊了几声，都没有任何回应。
大嘴人呢？
墓室中安静的可怕。
在我面前，只有那口棕黄色的棺材，还有……背后那未知的重量。
我夹在中间，几乎喘不过气来……
……
唰！
猛然间，我以极快的速度，将头转了过去。
我知道不能等，如此境地，只能速战速决。
就当我转头的瞬间，胳膊顺势将煤油灯也递了过去……
一弹一动的油灯下，赫然映着一张人脸。
人脸黑一块，白一块，就像是杨树的树皮。
之前我做过这样的比喻，用来形容花脸老太的脸。
没错，趴在我背后的，正是花脸老太。
她身上一丝不挂，脑袋耷拉着，双眼眼窝凹陷，就像两个大黑窟窿，正和我四目对视。
幸好我是童子之身，憋得紧，不然这一下子，非把我吓拉拉尿不可。
我强忍着恐惧，抬手就想把她打下来。
“啪叽”
反手一巴掌下去，花脸老太不躲不闪，反而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这是……
待我定睛一看。
这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张人皮，花脸老太的人皮。
人皮不知何时贴在我的后背上，这才有了一种背后有人的错觉。
人皮被我打落在地上，正在微微蠕动，像是有生命一样。
管它是什么东西，烧了再说。
我举着煤油灯，还没等点，就看到人皮迅速萎缩，最终化成了一滩黏黏糊糊的粘液。
距离不远处，大嘴正抱着姚小虎，在地上无声的打滚。
他俩身上都裹着一层人皮。
大嘴双手死死护住姚小虎，自己的口鼻都被人皮裹住，完全无法呼吸。
尽管这样，他还是不肯松手。
这么看来，我的情况还算好的，并没有被人皮缠住，只是趴在背后而已。
我急忙跑过去，用力将大嘴身上的人皮扯开，然后将姚小虎抱了过来。
大嘴腾出手，与我二人合力，不一会就将人皮全部扯了下来。
呼呼呼
大嘴喘着粗气，说：“妈的，老子差点憋死。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
说完，大嘴拾起人皮，凑近一看，“卧槽，怎么是她。”
原来，大嘴和姚小虎身上的人皮，也都是赵老太的样子。
“我就说那个花脸老太有问题，没想到这么邪乎。”
“陈大夫，接下来怎么办？”大嘴问。
我深吸一口气，答：“把主墓室检查一圈，先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皮。”
“嗯，别再搞突然袭击，一次还行，多了真受不了。”
大嘴继续背上姚小虎，我俩一前一后在墓室中小心的走着。
这间主墓室不小，我俩的脚步甚至都能产生回音。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伴着地下铺衬的夜光石，更添几分诡诞。
大嘴越想越不对劲儿，问：“花脸老太太属蛇的？怎么这么多张皮？”
蛇能蜕皮，大嘴这么问也没毛病。
我想了想，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和柳仙有关……”
听姚小虎之前讲过，这个花脸赵老太年轻时，一人供奉五大家仙，人称赵五小姐。
五路家仙中，有一路被称为柳仙，也就是蛇。
说不定大嘴真蒙对了，赵老太还真有可能和蛇有关系。
这也只是推测，现在我们知道的信息太少，还不能最终确定。
“那第二种可能呢？”大嘴继续问。
“第二种就是她的脸。”
“脸？你是指……白驳风？”
赵老太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确实和白驳风非常像。
我说：“那可能不是白驳风，而是尸斑。”
大嘴倒吸一口凉气，“尸斑？唉，你还真别说，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挺像的。只是……死人为什么会动，还能蜕皮？”
我说：“你还记得重蜕这味药吗？就是《门方六要》中，记载引魂归位的药方。”
大嘴说：“记得，我们来这个鬼地方，不就是为了找重蜕和层遗吗。”
大嘴记性不赖，还记得重蜕的事。
我说：“尸体蜕皮和重蜕的道理差不多。人死之后，毛发和指甲都会不断生长。有些养尸地，还能让尸体蜕皮，年月久了，尸体甚至能蜕回到年轻时的样貌。”
“那这里是养尸地？”
我摇了摇头，“不敢确定。养尸地属于葬理风水的范畴，诊山寻龙歌中并没有记载这些。所以我才将其作为第二种可能，只是一个推测。”
大嘴沉默，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现在无论是哪一种猜测成立，我们的处境无疑都非常凶险。
十多分钟后，我们绕着主墓室走完了一圈。
暂时没有发现其余的人皮。
大嘴感叹道：“我之前还不理解，现在真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
我问：“感受到什么了？”
“国家推行火葬是对的。人死之后，还是一把火烧成灰了好，不折腾死人，也不折腾活人，落得个清净……”
我们此时就站在那口棺材面前。
我没有回答大嘴的话，而是注意到了棺材的颜色。
棕黄色……
我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小心摸上去，那个触感我很确定，是人皮。
主墓室中的棺材，是一口人皮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