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手术台上,铸星巍然不动。
铸星没有人去问,他只能问自己。
早先强行让骑士服食的纳米机器人药丸,此刻正在其头盖骨下一分一毫地扫描反馈具体情况给到铸星。
意志硬,命硬,头盖骨也硬,头盖骨下脑组织相对完好是对于骑士而言最大的好消息,这意味着,如果他能活过今日,他的记忆、他的性格、他的意志还能基本如以往一般继续贯彻。
当然,前提是,如果,能够成真。但铸星,有信心奇迹在手中绽放。。
手术台上,铸星摆脱了一切机械臂辅助,仅凭双手在掀开骑士的顶骨,机械臂的精准在这项活动中是阻碍手术成功的最大弊端,这种与大脑时刻动态平衡的手术中,力道、角度、药剂注射,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动态调节,上一毫秒和下一毫秒所需要的力都是不一样的,而精准的机械臂永远存在延迟,永恒的精准在某种情况下就是错误。
此刻,铸星一边操纵着顶骨下的纳米机器人,一边极致正确地掀着顶骨。
已经被炮火洗刷过的顶骨斑驳而满是伤痕,部分地区已经凹陷,压迫了下部的大脑。
而在顶骨之下,铸星看不到的地方,纳米机器人充当着铸星的眼睛,密切关注着还有一丝跳动的大脑表皮褶皱及大脑皮层。
每一点微小的颤抖都是这位骑士对生命的执着,这无关善恶,只是生命最底层的颜色。
3分46秒,顶骨在铸星几乎看不到挪动的双手中缓慢被掀起,而一旁的手术托盘上,已经放置了一个刚刚被分子打印、一比一还原的头部顶骨,还冒着热气的崭新顶骨此刻正在缓慢降温,稍后,它将会和它新的主人结合,理论上直到永远。
而这场关于脑袋的手术还没有结束,还有一步同样关键。
顶骨之下,纳米机器人已经在这段时间里尽力修复微小的创伤,而总有一部分受伤严重,需要进行小小的切割。
铸星手中的手术刀,此刻多歪1毫米,骑士苏醒后的思维方式都会有天翻地覆的改变,而铸星要做的,就是微调,再微调,让骑士尽量不会改变。
每个人都期待自己改变,但有时候,不改变,才是最好的自己。
铸星的手术刀在争分多秒,现在,连温度的微小变化都会夺取其性命。
隔着透明的玻璃,汤教授远远地看着铸星的操作,甚至忘了呼吸。超高精度的义眼让汤教授能够看到铸星的每一毫操作,正因如此,才不能不献上自己最真挚的赞美:
妙到巅毫。
而汤教授身旁,陶古等人也同样屏住气息。虽然明知道呼吸并不会影响有良好隔声的无菌室,但是他们依旧在担心,这样巅峰的手术,不,应该说是艺术,万一因自己的打扰而失败,那自己绝对是罪大恶极。
就在围观众人要窒息之时,正在被手术的骑士生命体征突然报警!
一直平静宛若死尸的骑士身躯突然开始抽搐,而铸星的手术刀,还在骑士的大脑上微调。
虽然铸星已经对骑士身躯做了捆绑,但是眼见骑士的抽搐动作,依旧小幅度在发生,由腰部向脑袋传递,下一秒,骑士的脑袋就要撞到铸星的手术刀锋!
“要遭。”
汤教授在无穷慢放中已经预感到了骑士的结局。
但是下一刻,铸星左手按在了骑士胸口,90%的抽搐被铸星这一掌,按了下去。不是铸星不能用力,而是再用力,就可能打破骑士脆弱的身体平衡,直接让其送命。
而剩下10%的波动,终究是传递到骑士的大脑,本就微微起伏的大脑,此刻在脑袋的带动下,轻微抬起,直奔手术刀刀尖。
而铸星的手,在这一刻,极其稳定地将手术刀后挪0.543厘米,躲过了大脑的突袭。
全程见到这一场景的罗浮一瞬间为骑士感到庆幸,又感到自己憋气太久,很是难受,但又不敢开门,怕开门声影响铸星的手术,只能轻手轻脚挪到门口,小声呼吸换气。
好在接下来没有任何意外,大脑修复完成,崭新的头顶骨被铸星放置于骑士脑上,颤抖的大脑重新被保护起来。
持续观察了两分钟,没有什么特殊的排异反应,铸星开始下一步,掏心挖肺。
所谓“骑士十二项”,即是想要成为一名完美骑士所需要做的九项改造。
双手义体、双脚义体、小脑芯片植入、脑干信息素干预、眼瞳改造、心脏替换、骨骼抽替、肌肉改造、关节更新、超强韧带、金属腱、神经系统植入。
完成这十二项改造的,即可获得认证骑士证书,拥有对应骑士证书,即可与中区企业签订雇佣合同。
当然,穷人是完不成这十二项改造的,外城区所有医馆跑个遍,都凑不齐这十二项改造。
而此刻这位骑士,或者说未认证骑士,已经完成了双手、双脚、小脑芯片、眼瞳、心脏、骨骼这六项,完成了一半,也是极其恐怖的存在。
目前骑士双手双脚眼瞳失去反应,也不着急替换,小脑芯片、骨骼不影响生命体征,铸星要优先处理的就是改造心脏的过于强劲的能源提供上。
为了在健康身体上快速催发力量而设计的改造心脏,是无法适应濒危情况的能量供给的,正因为骑士保护好了心脏,而使此刻心脏的功率有些不合时宜。
没有犹豫,没有经过任何人同意,铸星直接拿消毒后的手术刀,一刀划开胸腔正中改造心脏的位置。
一片血肉模糊中,改造心脏的功率被铸星按计算调小,以适应骑士身体的恢复。
又是4个小时的手术,旁观一阵后的教授等人有事离去又复返,铸星依旧在手术台上,只不过受术者换了个人。
再过十多分钟,铸星终于是彻底稳定住了四名骑士的伤情。
剩下的是水磨的功夫以及持续的观察。
日轮西沉,铸星得以休息。
汤教授再次握住铸星的手,万分感谢铸星能够救治他的团员。
“叹为观止。没想到铸医师能够创造如此奇迹。说实话,我来找铸医师时,只想着尽人事听天命。”
铸星摇头:
“当不起夸赞,只是尽了医师本职罢了,再说,我收费高效果自然要好。”
“哈哈,好一个收费高效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