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塔烈点击另一个按钮，荧屏上的马尔·米奇蒂总算住了口，画面定格在他收稿的那一幕。
“看这个干什么？”米奇蒂嘟囔着，同时从座位上跳起来。“那个人不是我也不可能是我！”
“我知道那不是你。”安塔烈微笑着平静地回答：“大多数时候，你给人的感觉是，理智和诚实的，这种信口雌黄的牛马显然不会是你。”
“我真是搞不懂了！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此前你真的从来没有编辑过这样的假报道？哪怕是一丁点？”安塔烈的一条眉毛跳动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相信记者的所作所为。
“当然没有！”米奇蒂厉声反驳，紧接着语速变快，像打机关枪一样。
“我是说，有时因为时间紧，或者有些事实找不到佐证，或者有法律方面的问题，或者哪个赞助人跳出来找麻烦，我是说，我的东西以前也被砍过，有时候他们也会把我的报道删删改改，插进些片段，把整个报道的调子改得和原稿截然不同，但像今天这种……像这种……”
“欺诈？”
“捏造！拼凑剪辑，完全是捏造出来的。”
米奇蒂说着，眉头紧锁，似乎是在为自己逝去的记者生涯感到难过，但他在官方看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的确，把你过去的报道剪辑成片断再拼凑一番，找个替身站在那里，把平面像素作点技术处理。”
安塔烈指着荧幕上的一些细节与米奇蒂分析。
“你看，在平面的屏幕上做起假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真是活见鬼，这在三维全息传播中可做不到，所以，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更喜欢三维全息通讯了，但要愚弄大众，散布谎言，他们这样做就足够了，现在大家都会认为，你活得好好的，而且不畏艰险，正在为自己的事业和联邦的事业英勇战斗。”
“但我的报导……”米奇蒂气急败坏地说着，手不由自主地去抓自己的头发。
“拆散过后，再按他们的意图重新组装，你不过是个被利用的棋子……不过放心，我们没人会因此而对你心生芥蒂。”
米奇蒂身子一阵发软，他坐回到椅子上，恶狠狠地抱怨：“我要宰了马特斯这个混蛋！”
“如果你口中的马特斯先生像你一样热爱真实报道的话，我想……”安塔烈笑笑：“恐怕早就没命了，又或是成了哪里的肥料。”
米奇蒂从鼻孔中哼出一声，安塔烈则是字斟句酌地劝说。
“或者，他可能是迫于权力机构的压力，只好默许播发这个报道，尽管他自己也讨厌这样做，也许这就是所谓‘生化毒素’这个短语为什么出现在报道里的原因——暗中发点小牢骚，作点小影射。”
“你看，只要是仔细听过报道会产生这样的疑问：思维控制手段怎么会等同于生化毒药？这说不通的，当然，这对观众来说，要求高了些，他们一般不具备将报道进行逐字逐句分析的能力，观众只能知道大概。”
“是了，那是马特斯的惯用伎俩。”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新闻网已经当没你这个人了，他们可不想今后你又在什么地方不合时宜地蹦出来戳别人的脊梁骨，比方说现在这个战场。”安塔烈说，一边给男人的杯子里加满凉白开。
“这又为什么？”
“宣传是联邦最重要的，也是他们用得最好的武器，是他们的政治铁锤，当你手中握着这么一把大铁锤时，那所有事物在你眼里，就都成了想怎么敲就怎么敲的小铁钉。”
“我还以为，他们在对付你的时候，能找到比记者和宣传更厉害的武器……”米奇蒂嘟哝道，他对着屏幕连连摇头。
“他们研究突变生物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从加拉尔基地带回的资料上有些什么内容？”
“嗯……”安塔烈点击另一串按钮：“加拉尔的光碟，我很高兴你现在居然能记得起这个，这可能表明我的思维控制手段在你身上失效了，嘿，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我又没有这种能力……”
“现在我对那件事还有些敏感……”
“会过去的。”
安塔烈示意米奇蒂把视线放到荧幕上。
“我原以为这上面是些武器数据，也许是他们手中最秘密的高科技武器，但我猜错了，那光碟上记录着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我们马上就能看到，对了，你知道哨兵特工吧，哦，也对，你当然知道。”
米奇蒂闻言想起洛夫斯顿，那个冷酷又冷血的战士，他能感知每个被自己杀死的对手，在临死前一瞬间的感受，“哨兵是联邦特有的特殊战士，是你刚才所说的那些高科技秘密武器的一个实例？”
“是一个有趣的实例啊……说点题外话，最初我们是乘坐殖民飞船从别的星球移民过来的，漫长的星际旅程，很可能会扭曲人类的某些遗传密码，与原先的人类相比，我们的特异功能和某些特殊能力更强了，这可真算得上是个相当有趣的意外，联邦一直在这方面下工夫，他们想组建一支由异能者组成的庞大队伍，可惜研究进度停滞不前。”
“我还以为我们俩个都是不相信意外的人。”米奇蒂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拿桌子上的酒杯。
安塔烈耸耸肩：“不管是意外还是故意吧，反正人类的精神意念力趋于增强，联邦发现这种情况，于是制造出哨兵特工——拥有思想读解术的超级刺客，只有极少数的孩子能完成全部的训练程序，从而达到合格水平，而且，直到最近，联邦对哨兵特工的控制看起来仍然牢不可破。”
“法卡琳·洛夫斯顿呢？他是天生的异能者？还是联邦的造物，如果是联邦造物的话，你是怎样帮助他从联邦的控制下解脱出来的？”
“这些都不重要，总之，他最后摆脱了联邦的控制，而且他的大脑居然没受到任何损伤，这简直就是奇迹。”安塔烈微笑着，神情也变得慈祥起来。
“而且还对帮助他摆脱这种控制的人感恩戴德……？”米奇蒂小心翼翼地接口说道。
“是的。”安塔烈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个事实，“他频频露面，这可是件让联邦颇感头痛的事情，说是眼中钉肉中刺都不为过。”
“你不就是想要达到这种效果？”米奇蒂有些不客气地调侃：“而且，我们的话题是不是扯得太远了点吧？”
“呵呵，思维是有些跳脱，那现在让我们回到加拉尔的光碟上，光碟中的研究资料表明，联邦栽赃我们的“突变生物盟友”也是些精神感应者，它们对意念波或者是富含灵能的生物质非常敏感，使用的波长与哨兵特工互相联络又或是异能者使用能力时所体现的波长有异曲同工之妙，地位较高的突变生物首领，恰恰是通过这种意念控制方式，对地位较低的突变生物实行统治，因此它们都能够在近距离内定位这种波长的发出者。”
“多近的距离？”米奇蒂询问着，突然想到洛夫斯顿在北波利亚和西伯利亚殖民地上的行动。
“对于正常状态的精神感应来说，非常，非常近，充其量数十米的距离，在这个范围里，一条海德拉刺蛇能察觉身边的一切意念包括没有灵能的生物质，而联邦开发的这个技术，可以用来研发扩增哨兵特工探测的仪器。”
“又是枪和盔甲的关系，哨兵特工能像洞悉人的思想那样洞悉突变生物的思想么？”
“可以的，他们能做到，但那是一件异常痛苦的事……没人会知道他们与异类沟通时，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而联邦做过这种实验，他们发现，突变生物为了不断进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在他们眼里，世间万事万物不外乎几种用途，要么给它们提供遗传进化材料，要么给它们提供喂养后代的生物质，它们的社会组织结构像蜜蜂巢，每个个体都绝对服从上一级成员，层层控制，紧密团结，这样长期以往，它们渐渐形成了规模极其巨大的集体意识。”
“听来很有吸引力啊……”男人喝了一大口葡萄酒，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提醒他，自己不是突变生物，而是人类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