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山道的一个洞中,那只野鸡转眼间只剩下一副骨架。
饱餐的两人抹了抹嘴,意犹未尽。毕竟平日里门中的餐食,太素了。
“师弟,这么一来,你好像是今天跑山的最后一名了。。。”
打着饱嗝的雪霄,不忘善意地提醒对面还在啃着鸡架的石遥。
倒不是吃人嘴软的缘故,而是雪霄天性如此。他知道这一耽搁,跑山最后一名的石遥,回去要受罚了。
难道雪霄就不担心自己吗?
当然不,他刚才跑最后一圈的时候,除了风黎和雨桐,离他最近的同辈弟子,刚开始跑第八圈。
他现在折返回去,说不定还是前三。
石遥就不一样,他必然稳拿“第一”了。
因为石字辈弟子,只需跑五圈,弟子之间实力相差也不大。
刚才射野鸡的地方,石字辈弟子的第五圈已经陆续开始。当时很多师兄弟,都已跑在石遥前面了。
再加上石遥射鸡、抓鸡、杀鸡、烤鸡、吃鸡的连贯操作,不难想象此时的石字辈弟子,早已全部到达终点了。
“师兄,没事,就当修炼了。”
那无人愿意的跑山“加餐”,在石遥的眼里好像无所谓。
事实上,沦为最后一名而被“加餐”的结果:
轻则腿脚肿胀无法行走、重则全身力尽下不了床,是严重影响到日常的修行的。
“我不是嘴硬,师兄。”石遥仿佛洞穿了雪霄的担忧,笑呵呵地说道:
“加罚是很痛苦,但修行的路上应该充满快乐啊!”说罢,把嘴里最后一口鸡骨头往地上一吐:
“更何况,能认识你这么一位朋友。”
一地黯淡的鸡骨头,掩盖不住他眼神里流露出的星光点点;一个吃香难看的少年,散发着那令人向往的青春和快乐!
雪霄被眼前的石遥所震撼着,自小没有兄弟姐妹的他,一股暖流涌入心头。
他忽然捡起地上的三根树枝,豪言激荡道:“如师弟不弃。。。”
“我来点火!”那头的少年,也正有此意!
少年也捡来三根树枝,再用烤鸡的余火,认真地点燃了雪霄和他手中的树枝。
两人跪拜在黑黢寒冷的地面,确定了彼此的出生年月,以石遥为兄、雪霄为弟。
两人双手恭敬地握着三支用树枝做成的“结拜香”,说完了誓言,向天拜了八拜。
“大哥!”
“二弟!”
四手相拥,结拜的誓言仿佛还在洞中回响。
那天以后,每天的跑山,成了最快乐的时光。
因为心里早已把雨桐当成了自家人,雪霄也让雨桐拜见了石遥。
自此,三人情同手足,互相关照。
他们后来约定,每天的跑山,都要尽全力“抢跑”:
争取在只剩最后一圈的时候,遥遥领先其他同辈弟子。
三人便有时间相聚,共度快乐时光。
意即雪霄和雨桐跑完九圈之时,石遥得跑完四圈。
乍一听简直轻而易举。但以石遥的功力,却是有点为难。
结拜之事,雪霄思虑再三,还是告诉了父亲。青枫听后,很是赞赏:
儿子能结识这么一位意气相投、多才多能的朋友,是一种幸运。
“边跑边玩”,一般人会觉得这种想法,纯属是玩物丧志。
青枫却打心里觉得这是个极好的历练:
跑山时,想要领先同辈,还要腾出时间去玩耍,本就需要超越同辈弟子的功力和坚持。
这不正是自我提升的大好良机么!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心甘情愿去练功,让自身进步更快的方法吗?
当然没有!
哪怕努力提升的目的,只是为了玩耍。
当时的雪霄和雨桐,已经是同辈弟子中的佼佼者。
以雪霄和雨桐的功力,稍加点拨,哪怕中途停留去玩一会,照样也是前三的实力。
听说石遥功力平平,跑山困难,青枫则是和他见了一面。
得青枫亲传口授,点明了石遥的不足,并给出了一套日常修炼方法,让他取长补短。
从那以后,石遥的修行,有了突飞猛进。
毕竟当时“祖传师、师传徒”,派内长老相当于师祖的辈分,他能亲授一个石字辈小徒——
光听两者的辈分和实力差别,资质哪怕再愚钝些,也会突飞猛进。
一转眼,两年过去了。
说回到雪霄想要成亲之事。此时,他和雨桐已经位列亲传弟子,武学修为更是突飞猛进。
他们二人,也早已鱼不离水,互相认定对方是那托付终身之人。
第一时间,他们将结亲的想法告诉了石遥。
作为大哥的石遥得悉,自是无限欢喜。
但青云门规森严,他建议二人先去禀告青枫长老。
青枫是雪霄的父亲,在青云德高望重。
如得他点头同意,青云上至掌门、下至其他弟子,想必不会有异议吧。
于是,挑选了个合适的时间,雪霄便带着雨桐,一起去拜见了父亲。
听闻儿子想娶雨桐为妻,青枫只是长出了一口气。
他在房里来回踱着大步。
安静的房间,连道袍划过地面的声音都能听见。
看着长跪在地的雪霄,他内心五味杂陈。
他何尝不想答应!
可是。。。
雨桐见青枫不作声,一向沉稳精练的她,此时也顾不上女孩的矜持和世俗礼仪,那飒爽的英姿竟“扑通”一声,跪在了雪霄身边。
雪霄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但更多的是亏欠。
心爱的女子,竟不顾礼义廉耻、世俗教化,和他一同跪拜在他父亲膝下。
只为共求这段姻缘能成。
这中间,需要的难道只是勇气和坚持吗?
雪霄正欲开口再求,雨桐抢在他之前,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青枫师叔,我雨桐一生只会嫁给一个男人,就是雪霄。
我和雪霄早已相敬相爱,心意合一。望师叔体恤、成全!”
往地上叩了一个响头,她继续说道:
“我知道,青云弟子需要静心清修,少情寡义,未来可期大成。
但我若不能嫁雪霄为妻,必然惶惶终日,抱憾终生。我相信,对于雪霄而言,愿不能遂,结局亦是如此。”
青枫的身体停住了,愣在了原地。
雨桐的泪光,悄然从眼角滑落而出,她再拜叩了一次,深情再道:
“无论师叔做什么样的决定,雨桐都始终敬重您。
若是您答应,雨桐必一生奉您为父,和雪霄伴您终老。
我俩夫妻同心,在青云携手修至功成。
若您不答应,雨桐心里也不会有恨,这一生也将待您如父。
日后我会和师傅(青峦)闭门清修,不问世事,孤独终老。。。”
雨点般大的泪珠,在说完这番话,早已撒满在白皙秀丽的脸颊。她第三次叩拜在地,久久不起。
青枫转过身,他的眼里,流露出满心的疼爱。
但更多的是无奈。
看着跟前从不落泪,此刻却噙着泪花的雪霄、和那几乎放下所有尊严和身段的雨桐——
那个几乎被所有人喜爱、欣赏和羡慕的少女。
他心里,其实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儿媳妇对待。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上前,缓缓扶起眼前的两个年轻人,让他们坐下。
接下来,他要和他们说一段往事。
一段至今已经渐渐尘封,但刻骨铭心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