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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滋水河道上的木桥被巨大的水柱高高抛起,碎成条状的板碎像锐利的箭簇乱飞,将最末登岸的骑兵腹部洞穿,钉在残桥上。

爆炸声一响,伏在河岸的宋军弩兵猛然发起攻击。

如同飞蝗一般神臂弩箭密集的射向金军队伍,数十骑兵连同战马瞬间被射成血刺猬。

蒲古里远在队伍最前端,爆炸声响起,他大惊回首,见队伍末尾已响起了纷乱的杀喊声。

“中埋伏了!”

蒲古里大喝,挥军回击。

线状的队形形不成有效战斗力,还极有可能被敌人分割包围,唯有回师重新结阵。

可炮声响后,金骑兵所经之路的麦田里密集射来强弩。

天气炎热,非战斗行军时,大部分金骑兵都解下了铁甲放在副骑上。

卸下了甲等于脱光了衣服在裸奔,大量骑兵在混乱中左冲右突,被射下马背。

但仍有不少骑兵小队集结冲锋,试图以速度冲进埋伏的弩兵之中。可宋军弩兵异常灵活,每每有小队冲锋,便集中兵力一通齐射。

短短呼吸之间,整队整队的金骑兵被射翻坠马。

见金军伤亡迅速扩大,蒲古里惊怒交加,一边呼喝骑兵重新集结,一边捻弓猛射。

蒲古里射术极好,几乎箭无虚发,一壶箭下来,硬是给他破出了个缺口,引着骑兵绕至弩兵身后。

金军冲出了弩兵射击有效范围,立即恢复战力,大杀四方,将宋军弩兵杀得四处奔逃。

可蒲古里没能威风多久,马上遇到了大麻烦。

背嵬士从桦树林里冲了出来,整排整排背嵬士直直向前推进。虽然金军也是骑兵,却卸了甲,唯一有效的武器只有弓箭,射在重铠之上伤害几无。

背嵬士如墙推进,闯进金军阵中。抬起长矛直戳,金军竟无法招架,纷纷被刺下马背。

眼看着军队重新集结,又被宋军冲为两截,蒲古里利用速度优势,从侧面撞向背嵬士,扬起手中金瓜锤,一阵猛锤,接连击杀数名背嵬士。

蒲古里勇猛如此,可凭他一人之勇,却难以冲破背嵬士组成的铜墙铁壁,金军大队骑兵很快被切割成几个集群。

集群之外宋军弩手见此,又包围过来,弩箭如雨射来。

至此,蒲古里终于看清形势,宋军遍野皆是,目的是要像围猎一般将自己的军队逐一吃掉。

“撤!”

蒲古里一声高呼,猛夹马腹向背嵬士出击的方向疾驰。

前面突然翻起了黄褐色泥尘,一支骑兵向蒲古里冲了过来。

嘭嘭嘭!

还没等蒲古里搭弓,那支骑兵甩出了一个个黑色圆球,在金骑兵队前剧烈爆炸。

战马受惊,人立而起,蒲古里手里的弓箭把持不住,掉了下去。

蒲古里转身一看,身后的金军又被射杀许多,仅仅数骑跟在后边。

蒲古里大怒,抽出铜骨朵,向对面骑兵冲去。

……

沈放从河里爬上来,向前看去,河边十里之内,呼声大作,炮声四起。

麦地里的野草被点燃,腾起股股浓烟。在浓烟中,金军四处冲突,却被越来越多的宋军堵截、围杀。

为了消灭这支金人的前锋部队,沈放几乎调用了整个真定城的士兵。

金人铁骑的战力实属强悍,用了两倍多的兵力伏击,用上神臂弩、震天雷这样的利器仍不能敲掉他们。

此时,北方平原上升起一大片烟尘。

沈放望去,地平线上大批骑兵奔雷而来。

金军的大部队来了。

李乃雄驱马奔来,急道:“金人追来了,要不要撤?”

沈放凝视远方敌骑,斩钉截铁道:“不,金军暂时过不了河,你派弩兵来河边压阵,其他人继续杀,当着对岸金军的面杀,一个不剩。”

不多时,金军抵达滋水边,在水边巡弋却没任何办法渡河。

“对岸宋军,大金国王师驾临,识相的举城来降,保你一城老幼性命无忧!”

对岸金军见无法渡河,有金将喊起了话来。

两岸相隔三百余步,可是李乃雄还是一眼看出了金将是谁。

李乃雄哈哈大笑,吼道:“这不是‘扶宋破虏大将军’么?怎么成了狗鞑子的奴才了?”

沈放纳闷的问:“什么破虏大将军?”

“哼,是只养不熟过家狗,反贼董才,义胜军还不如的狗东西!”

“董才?是汉人吗?”

“涞水义军首领,被辽人打败,是我大宋接纳的他,金人一入云州,马上投靠金人去了。”

沈放一时也想不起这董才是什么来头,金人破辽那段时间,北方贼寇多如牛毛。

“李奉德,今天咱们就给金人一个下马威,不管后边还有多少金军,当着他们的面痛宰,省得有些软骨头以为有退路,惦念着投降。可好?”

李乃雄疑惑:“谁是软骨头?”

谁是软骨头沈放当然清楚,那位坐在龙椅上的赵官家便是大宋最大的软骨头,他这个老大要是尿性了,朝廷还有主和派的生存土壤吗?

可嘴巴上,沈放又是另一番说辞。

“咱们这些军人在战场上洒热血,掉脑袋,朝廷那些主和大臣却凭一张嘴皮子呼风唤雨,吃香喝辣。”

“我可以判断,只要咱们这里打了败仗,京城又该准备议和条件了。金人此次以三镇交割和收纳张觉为由头,只要朝廷低头,黄河以北疆土保不住了。”

李乃雄惊讶:“那我们这些人不白打仗了?”

“嘿嘿,那些败家娘们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有什么好稀奇的。”

两人这边旁若无人,把河对岸金军惹得暴跳如雷,偏偏后军辎重没跟上,渡不过河来。

不多时,黄胜、伍有才、廖宏先后满面烟尘聚拢了过来,兴奋的汇报战果。

“置制使,金军铁骑已全部击杀,缴获大量战马兵器。”

“太解气了,原来在野战也能打败金人。”

“置制使,接下该怎么办?”

沈放扫了一眼战场,哈哈大笑道:“打扫战场班师回城,论功行赏,三军痛饮!”

众将士听了欢声雷动。

待众将士走后,沈放独自一人留在河边。

对岸金军越集越多,亮晃晃的铠甲泛着光,与斜阳下的粼粼水光融合成一色。

郭药师,还有河对岸那个义军首领董才纷纷向金军低头,一步步壮大了对手,也一步步催垮着大宋腐朽的根基。

如今的金军战力达到了巅峰,马上民族体格强壮,以族群为依托,纽带关系牢固,想要跟这样的军队一决高下还不是时候。

他之所以一路高歌猛进,为的是给自己挣够声望。

想要在这个肉弱强食的世界里获得立锥之地,手里没有点实力随时被挤压,被吃掉。

如今当着金军的面挑衅,仇恨值拉满,赢得了士气和声望,这才是最靠得住的东西。

至于金军的报复,能躲得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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