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城东长巷口。
秦彦霖缓缓醒来，七八个孩子围在他四周，蹲成一圈。
“彦霖哥哥，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会着凉的。”
秦彦霖摸摸他们的头，又看了一眼被捆绑起来，放弃挣扎的城主府卫兵。
“方牧，你他妈这辈子都找不到婆娘，你他妈的该死，该死啊……”
秦彦霖大声咆哮，有着眼泪滚落。
一帮孩子满脸疑惑，看着秦彦霖失魂落魄走进巷子里，他们不明白好好的，彦霖哥哥为什么要骂方牧哥哥，骂完了还会哭。
走到巷子深处，推开方牧家的院门。
里面黎月正学着做饭，两只白嫩的小手，已经被水泡起了皱褶。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小牧呢？”
秦彦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张张嘴巴，沙哑道：“应该，应该死了……”
“你那里还有多少银两，咱们得给他办一个隆重的葬礼。”
噗通。
黎月手中的蔬菜，重新落入水盆中，她缓缓转过身来，颤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秦彦霖像是落汤鸡一般，失魂落魄站在那里，自语道：“我是要和他一起去的，是我没用，是我无能，要是我在多喝点妖血……”
他按住黎月的肩膀，带着哭腔道：“他杀了那狗妖的儿子，那狗妖能打他几十个都不带喘气的。”
下一瞬，秦彦霖猛地拿开双手，呆若木鸡看着黎月，像是被冻结了思维。
视线中，黎月漆黑的瞳孔如被血浸染，周身也是浮现出一缕缕火苗，炙热的高温，仿佛下一瞬就要将空气点燃。
“方牧若死，我要这群山的妖魔鬼怪……灰飞烟灭！”
带着浓郁杀机的声音传来，一道火红色的波动直冲天际。
城南，百里鬼林中。
一团雾气的鬼母，正操控着一个个白森森的骨头架子，组合成一个个怪异的形状，走来走去。
天空中那道火灵波动，凡人感受不到，只会觉得心悸，可她以鬼成形，本就成灵体，感受的好像在其中一般清晰。
尤其是雷火两种属性，天然相克，更为敏感。
如同白雪碰见炙热烈阳一般，它的鬼躯都吓得一颤，委屈巴巴的波动传来。
“我，我没害人，人家在林子没有出去过，都是那些小鬼顽皮，我教训过它们了。”
黎月没有给予回应，她看着秦彦霖厉喝道：“愣着干嘛，带路。”
回过神的秦彦霖，身躯也是一哆嗦，有些结巴道：“在，在城西，咱们走……”
秦彦霖转身，机械向着院门走去。忽然感觉被人提住了脖领子，随后只见下方的景物越来越小。
黎月此刻就像九天玄女一般，神情充满冷漠和杀机，带着秦彦霖直直向着城西飞去。
只是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钱家府邸的上空。
下方，几只狗妖倒在那里，城中百姓正在跪拜方牧。
没有过如此经历的方牧，扔掉手中长刀，慌乱的上前将众人一一扶起。
甚至执意不起身者，方牧赶忙还回去。
和方才满身杀机，乱刀劈死狗妖的杀胚判若两人。
黎月身上杀机敛去，藏在云彩中，看着这一幕不由捂嘴笑出声来，轻声道：“这些百姓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跪拜大礼是他们能给出最高的敬重了，就让他们拜一拜嘛。”
秦彦霖看着下方的一幕，又看了看如寒冰消融的黎月，他有些宕机了。
“啊，这……”
黎月回过头来，提着秦彦霖落在不远处的民宅处。
“今天的一切，你会不会说出去呢？”
黎月双手背后，胸脯隆起，眼睛弯弯，带着笑意。
瞧在秦彦霖眼中，却是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他在思考。
今天所见的一切，超出了他的脑容量。
方牧那边还在理解范围，脑补一番，勉强能说得过去。
城中高手施展轻身法门，也算得上飞来飞去，可最高不过一个城墙距离，哪有直入云霄的？
还有那身上燃烧的火焰，哪个正常人类，被这等火焰环绕，还能淡定自若，他再瞎，也知道火焰受谁的控制。
“这黎月不是个人啊，她顶着黎月的名头接近我和小牧干什么，我就说老二是个带把的，我早该想到了……”
秦彦霖脑海天人交战。
若是忤逆了这不知来路的东西，大家都别活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他一人忍辱负重！
念此，秦彦霖噗通跪在了那里。
“彦霖飘零小半生，未逢明主，若公不弃，愿拜为义母。”
“娘！”
秦彦霖死死抱住黎月的小腿，哽咽起来。
黎月身躯僵硬，美眸注视着前方，双拳紧握，面若寒霜，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
钱家府邸，兵部四名校尉满脸惭愧。
宁宇抱拳道：“救命之恩，以及斩妖之功，我等不知如何报答，等回了郡城，我等定然上报。”
方牧摆摆手，少来这些虚的，他直接道：“来几个气血三关之后的法门吧。”
宁宇四人面面相觑，惭愧之色更为浓重。
宁宇硬着头皮道：“实不相瞒，我等就连气血三关还未进入，便是有，碍于规定，也不可私自传授。”
方牧只是安静瞧着几人不讲话。
四位兵部校尉纵然是脸皮再厚，也扛不住了。
他们还从未在下面小城中面临如此尴尬之事，想当初奉命下巡，哪个城主，校尉，不是客气招待，拿出诸多宝药，就是希望他们回去美言几句。
如今几人阴沟翻船，轮到他们拿出诚意答谢了。
“方大人，我等的确没有，届时将你的功绩汇报上去，你可自行前往郡城领取。”
“现如今，我等能拿出来的，也只有一些宝药和一些粗浅的武技……”
方牧顿时摊开了手。
“……”
“方大人还真是直来直往……不愧，不愧是英雄豪杰。”
“这一部拳法，唤为开山拳，虽有些粗浅，也可算一门傍身技法，以及这敛息法，严格来说虽不入流，却也不是下面小城之人能够接触到的，练至圆满，即便爆发体内气机，也可让人瞧不出虚实……”
方牧将两个册子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当确认被面板所收录之后，方牧直接丢了回去。
方牧平淡的言语，在四人耳中却犹如惊雷般的嗓音传来。
“方某力战三大狗妖，护住你们四人，尔等……”
四人听得眼皮直跳，不等方牧说完，立刻将手上所有的宝药一股脑递了过去。
此等宝药，却是不在面板收录范围内，他安心放在一侧，目光却是盯在了四人腰间的布袋中。
这布袋不过巴掌大小，不可能容纳下数十颗宝药。
想来定有玄机。
四人面色有些为难，犹豫不已，一旁打扫现场的百姓见状，当下高声喝到：“好不容易方大人有点看上的东西，却是藏着掖着，本事没多少，捂得破袋子倒是严实。”
“谁说不是呢，要是放在我等身上，别说破袋子，就算俺这条命，方大人也随时拿走。”
“啧啧啧，这群当兵的啊……”
听着四周百姓的冷嘲热讽，方牧回以微笑，宁宇四位校尉，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哪里是破袋子，这是用了足足一千功勋换来的乾坤袋。
一千功勋什么概念，足足一千只气血二关的妖兽。
里面自成空间，虽只有一立方米大小，却也足够容纳许多必需品了。
宁宇咬咬牙，忍痛递了过去，并告知使用法门。
当看到方牧还是盯着他们的时候，四人真的绷不住了。
他们就是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校尉，因为身处郡城的原因，顶多比王震城高一个级别，穷的叮当响，压根不是什么散财童子。
“方大人，真，真没了，我等知晓这次回报远远不足，我等明日就通知上司前来，他身价不菲，定然有许多方大人感兴趣的东西。”
宁宇咬咬牙，直接将上司给卖了。
方牧暗骂了一声穷鬼，倒也没有继续在压榨，既然物品没了，那知识总该有的。
怎么说也是郡城来的，若见识再不足够，那休怪他方某借百姓之嘴讲出他的功绩。
顿了顿，方牧问了出最大的疑问。
“何为三关圆满，圆满之上又是如何修行？”
方牧的面板之上，已经提升平阳刀法圆满，这是整个气血境配套的功法，按理说圆满便是无法再提升，可他分明能感觉到丹田涌来的渴望。
他有预感，即便是在模拟空间再锤炼个三五十年，存入丹田的气机也有容纳之地。
于文谦肯定知晓，但对方不可能给他讲解。
其余之人，包括正牌的王震城，也是松云县土生土长的，境界甚至比眼前四人还要低，更加没有指望。
听到方牧的问话，四人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在郡城算不上什么秘密，也就这种小地方落后，消息闭塞，没出过大人物，不知晓也正常。
只要不在索要法门武技，天材地宝，其他统统好说。
“方大人可听说过蕴灵？”
见到方牧点头示意，宁宇继续道：“蕴灵需要强悍体魄，只有这样才能承受粗暴的天地之灵灌入。”
“而气血三关之上的宗师，便是为蕴灵做准备。”
“简单来说，就是以体内气机之力，根据相应法门，洗练自身，尽可能的将体魄锤炼起来，越接近妖兽躯体越好，这边是所谓宗师。”
“而气血境圆满，严格来说，当踏入三关那一刻，便属于圆满，因为每个人丹田之力容纳大小所限，无法具体界限，又因为丹田之力主要用来锤炼体魄，也没有几个人尝试将之填满。”
“当然，除非以后都走炼体一路，但这几乎是绝路。”
“我大夏炼体法门少之又少，又要承受万分痛苦，没有谁会蠢得将人类躯体和妖兽作对比。”
“即便是有着这种狠人，得不到宗师之后的法门，也是竹篮打水。”
宁宇一股脑说了出来，让方牧明白之后的路如何走。
按照理论来说，现在有宗师炼体法门，他便可以锤炼。
看来，这郡城非要去一趟不可了。
方牧若有所思，留在松云县，算是堵死了未来的长生大道。
“方大人，你天赋绝佳，有句话我要提点一下，宗师炼体法门也分强弱，这些皆是需要功勋兑换，甚至以后得蕴灵，也离不开功勋。”
“你若是助我等拿下王震城，清除四方妖魔，立下累累功勋，届时由我等引荐，入我兵部，定可修习顶尖法门。”
方牧似笑非笑盯着四人。
兵部校尉拢共来了七人，今天一口气废了四个，在这人生地不熟之地，今天能损耗四人，谁能保证明天另外三个能囫囵活着？
宁宇四人脸皮发烫，一旁身材偏胖，年纪较大之人，抱拳道：“这的确是我等的任务，若方大人能助我等，这功勋自当分出一半，这同时也是给松云县百姓一个安稳。”
方牧不语。
知晓于文谦是幕后黑手的人，少之又少。
对方乃是货真价实的宗师高手，纵然受伤，也不可小觑。
没交手之前，纵然有着《烈阳一刀》作为底牌，方牧也不敢托大。
当然，保命肯定足以。
而且于文谦也不是木头，即便不敌，人家也会跑路，到时候回到郡城大本营，这事情操作的空间可就大大减少。
既然要杀，那就要一击必杀，不能给与对方逃跑的机会，同时，还要让对方露出马脚，以证明种种罪孽。
方牧暗暗盘算。
这件事还需要几天的操作。
也正好趁着这几天好好提升一下自己。
方牧看了看面板。
【斩杀气血二关狗妖，获得模拟点31】
【斩杀气血二关狗妖，获得模拟点32】
【斩杀气血三关狗妖，获得模拟点68】
【当前剩余模拟点：131】
方牧从未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看着还在清洗地面的钱老爷等人，方牧却是没有开心的心情。
“这件事我已知晓，松云县的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般，届时我需要诸位的配合。”
“方某就先告辞了。”
方牧打算先回家，提升自身实力，明日一早直接去城主府，表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当然，具体发生的过程和结果，就由他说的算。
他不指望瞒住于文谦太久，几天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