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邱说这话时表情很平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谈论今晚吃什么。陈海低下头，视线落在他那条胳膊上。老邱无所谓的笑了笑，垂下手，弯腰提起工具箱，径直朝着下一架直升机走去。
陈海跟在他屁股后面，左右也是闲着，他开口道：“你不应该答应的这么痛快，哪怕做做样子，你对上边也算有个交代。怎么着？你就不怕上边清算你？”
“我命贱。”
“怎么说？”陈海不解。
老邱突然不走了，木头一样杵在哪儿一动不动。
陈海走上前去跟他并肩站在一起，斜瞥了他一眼
老邱怔怔盯着一处地方，两眼空洞无神，神情麻木的很。
“想什么呢？”
“你知道他们在私底下都是称呼我们的吗？”老邱道。
陈海想了想，试探的问：“牲口？”
老邱自嘲地笑了。
“牲口的地位都比我们高点。”
陈海眼中那抹浅淡的笑意消失了。
老邱点了根烟，深吸一口，自顾自的说下去：“他们称呼我们为耗材。耗材嘛，脑袋挂上再好听的头衔也是耗材，既廉价又普通，消耗没了再补充新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们谁会在乎耗材的死活？”
说到这儿，他语气一变，目光似狼一样狠厉：“他们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就一条命，我每天都在刀尖上过活，哪怕多活一秒钟都是赚。你懂我的意思吗？”
怎么会听不懂呢？
多浅显的一条脉络。
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爷视他们这种人为耗材，可他偏要咬着牙活下去。
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心里永远揣着一头久饿猛兽，贪婪嚼咽所有活命的机会。
那些大老爷要是知道手底下有这么一号人物恐怕会睡不着觉吧？
不过陈海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傲慢的老大爷看不到脚下狂怒的蝼蚁，不是瞎，而是选择性无视。
陈海突然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玩法。
就让那些老大爷瞧瞧蝼蚁是怎么一步步长成洪荒巨兽的。
到时候他们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想不想干票大的？”陈海提议道。
老邱面露警惕：“什么意思？”
“杀了那些骑在你脖子上拉屎的大老爷，你敢不敢？”
老邱一愣。
什么？
杀了那些大老爷。
实话说，他着实被陈海刚才那疯言疯语给惊到了。杀？拿什么杀？他真想问陈海一句，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剑修就天下无敌了吧？那些大老爷多的是对付修真者的手段，从披着科学外衣的克苏鲁文明祭器，到高价雇佣的华国高阶修真者，他们构建的护城河长且阔，单枪匹马杀穿实验基地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迟疑片刻，他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认真的？”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陈海反问道。
老邱不由得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家伙。
他有没有这个实力暂且不论，老邱仅看陈海此刻的精神状态。
很平静。
也不尽然。
恰如冰川，平静的表面下是难以名状的张力。
即便如此，陈海在他看来还是个疯子。
多年刀尖舔血生涯使得他接触过不少能够清醒着发疯的人。
这类人无不有着惊人的执行力与洞察力，只要做出计划就能始终朝着目标迈进，几乎
陈海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危险的气息，仿佛一深渊，远了看云雾缭绕，近了看满眼尽是骸骨。
君子不立危墙。
他竭尽心力步步为营可算是活到现在，可不是为了陪着这个疯子犯病的！
出于求生本能，他立刻马上开始思索如何从陈海身边逃离。
然，陈海能给他这个机会吗？当然不能。
老邱可是他这个故事里的主角啊！
陈海抬起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神情热络，乍看一眼旁人还以为他俩是好哥们，殊不知不久前陈海辣手杀光了他的队友，他是唯一活口。
“缺了你，这台戏就唱不成了，放聪明点，别让我难做。”陈海勾勾手指，两把细若毫毛的飞剑绕着老邱的脑袋上下飞舞。
老邱后脖颈不由得一僵。
浑身上下汗毛倒竖。
陈海打了个响指，那两把飞剑一左一右悬停在老邱的眼球前，剑尖锐利异常，锋芒外露，光是这么看着他两只眼球就似乎隐隐作痛。
“非得带上我不可？”老邱话音里有些恼火。
“你不是说了吗？多活一秒都是赚。不跟我去你现在就得死。我还以为咱俩之间的关系挺好的呢，非得逼我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伤情分啊。”
没得选。
根本就没得选。
老邱低下头，脸上蒙上一层阴霾。
“诶，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儿像什么吗？”陈海抬手在他脸上弹了一下，老邱侧目看向陈海，眼中怒意翻腾，陈海一脸戏谑道：“像一条被主人打怕了的狗。”
“你……”
“有火别往我头上洒，我不过是实话实说。”陈海冷冷一笑，接下来的话是愈发的难听了：“那些大老爷把你当耗材用，你还真就把自己当奴才了？刚才你那股子狠劲儿呢？当屁放了？只敢在我面前龇牙，你真当我不会杀你？！”
说罢，陈海挥手一指，那两把飞剑嗡嗡颤鸣，顷刻间分化出无数剑影激射而出，在剩下的那几架直升机之间来回乱窜。
剑影虽小，威力却不俗。
伴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声，剩下的那几架直升机陷入一片火海。
鼓荡的气浪推涌而来。
老邱下意识闭上双眼。
是该做决定了。
那家伙明显已经失去耐心，再不表态他非死不可。不过有一点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图个什么？
“好玩呗。”陈海突然道。
老邱悚然一惊。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脱口而出。
陈海笑着反问：“你现在在想什么很难猜吗？”
老邱脸色阴晴不定。
“老兄，你到底在想啥呢？跟我走一趟很难吗？我还能害你？不能吧？咱俩一见如故，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陈海戏精上身，满嘴跑火车。
老邱实在是受不了他一会儿威胁一会儿跟他称兄道弟，紧忙道：“我跟你去。”
陈海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