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举起高脚杯，用激昂的语调诵朗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好诗啊！
睚呲如年轻时一样，为他好友这首传世名作大力喝彩。
“你还挺有雅兴。”
一个熟悉的嗓音蓦然从他背后响起，他打了个激灵，紧忙从躺椅上爬起来，朝来人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小主子，你咋来了？来来来，坐这儿，坐这儿，还热乎着呐。”
“不了，站着就挺好。”
陈海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引得睚呲心里七上八下。
他快步走到陈海身旁，隔了半响，他抬起眼，小心翼翼的问：“小主子，你可是对我现在做的事有什么不满？”
见陈海迟迟不作回应，睚呲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了。
“您等着，我这就去把刚支起的摊子撤了。”
“不用了。”陈海边说边拿出张方子给到他手里：“你弄的那玩意我看过了，五石散，还是天居上人创下的那个版本，有伤天和，用之不祥。我对其中两三味药稍作更改。”顿了顿，陈海解释道：“这个版本，我削弱了它几分药性，又添了几味温养性命、明神醒脑的药物，用在合适的地方，还能为濒死之人吊几日命，你以后就用这个版本吧。”
睚呲蓦然瞪大双眼。
他不是震惊于陈海能将五石散改为补药，而是震惊于陈海竟能点出他所用的这个版本五石散的来历。
他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妖孽，他知道五石散是由天居上人所创并不出奇。
与之相对的，你陈海才活了多少年？
再者说了，天居上人所创的药方早就被药王孙思邈集中销毁了。当年药王孙思邈是何等人物？徒子徒孙遍布全国，一声令下，谁敢私藏药方？其中又有天居上人从旁协助，当时为了销毁这张药方，不论是世俗王朝还是正魔两道都硝烟纷起，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即便到了现在，如果不是他远在海外，他也不敢把这张药方拿出来。
“小主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教我医术的便是妙应真人。”陈海淡淡解释道。
睚呲吓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世人只知药王孙思邈，岂不知他还有层身份——道门开元普度天尊妙应真人。
“他老人家不是早就羽化飞升了吗？咋还在世呢？”
“谁告诉你他羽化飞升了？”陈海一脸纳闷。
“当年开元普度天尊叩开天门、羽化飞升我可是亲眼所见，小主子，活得长就这点好处，见识多，你可哄不了我。”
“你懂个啥，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当年我三师傅叩开天门，往里一瞅，觉得无趣他就回来了。”
“还有这事？”
睚呲觉得自己就像在听天书一样。
“你要是不信，改天我带你回一趟昆吾山去百草峰见见我三师傅。”说到这儿，陈海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见过我三师傅吗？说不定他还记得你。”
顿了顿，陈海揶揄道：“我三师傅这个人有个特点那就是念旧，这辈子杀了多少魔教徒，他到现在还能叫出他们的名字，记住他们的长相。你这条落网之鱼也该在他老人家的花名册上有一席之地。”
一听这话，睚呲脸都变了。
如果把当年的魔教比作水泊梁山，那么，那些名震一方的魔道巨擘就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将，他呢，充其量就是水泊梁山一个摇旗助威的无名小卒。
大鱼都死干净了，他也就成了大鱼。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还是不要再去触孙思邈的霉头为好。
不过呢，睚呲这人鬼精鬼精的。
对于陈海的话他只信了七分。
还有三分，他得验证验证才敢全信。
“小主子，开元普度天尊养的那头黄厄虎最近胃口还好吧？”他在这句话里埋了个陷阱，这个陷阱，只有亲眼看过孙思邈坐骑的人才能察觉。
“黄厄虎？”陈海逮着这三个字总觉得很违和：“我三师傅骑得那头老虎不是白色的吗？”
是的，这就是他埋的那个陷阱。
后世画作上一般都将孙思邈的坐骑画成华北虎模样，实际上，当年孙思邈骑得那头老虎通体雪白，头生三目，吐气则成风，哈气则成云，是头不折不扣的上古异种。
不排除陈海是从昆吾山典藏的道藏中获知这一秘闻的可能，但睚呲觉得吧，这个可能性不大。大概是因为陈海说这话时给他的感觉确有其事，这次，他选择全信。
“应该是我记错了，毕竟活得年岁长了，有些事时间久了就记不清楚了。”
睚呲生怕陈海多问几句就能发觉他那点小心思，于是赶忙转移话题：“小主子，你大老远从皇后区飞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过问五石散这种小事吧？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尽管吩咐，老奴就算是豁出半条命也得给您办成咯。”
“你不说我差点还忘了。”
睚呲紧忙打起精神。
“是这样的，皇后区有个叫瑞斯的家伙，他好像也是个代理人，在郊区有个很大的基地。”
睚呲牢牢记下陈海说的那些特征。
“你去帮我查查，他到底是谁的代理人，都跟谁有来往，外面还有没有亲信。尽快查清楚。”
“我明白了，小主子，我现在就派人去查，尽快给你消息。”
其实陈海大老远跑来找睚呲就是为了这件事，在别墅里没找着他人却在茶几上发现一包样品。他打开一尝，这才发现那是恶名昭著的五石散。这才引出后来这些事。
此间事一了，陈海便懒得再在睚呲这儿逗留。
睚呲恭送他离去，等陈海一走，睚呲的脸色便变得有些凝重。
第一批货已经发出去了，现在回收明显已经来不及。
有了珠玉在前，他再推出这个版本就会生出无穷变数。
小主子啊小主子，你可真会给我制造问题。
沉思良久，睚呲决定搞一把饥饿营销。
即，售完这批货立即沉寂，然后等个大半个月再推出陈海这个版本的五石散。
到时候，他们不买也得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