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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地的深冬,不似东北那般极寒,但冷冽的寒风依然严酷。

夕阳下穿着缝了数个补丁的破旧棉袄,踩着些许积雪,宿建平与同一个小队的工友们离开石灰窑矿场,说说闹闹回家。

走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了即将被夜色笼罩的家。

放眼望去,就能知道自己家的条件在这个贫穷小队里也是最穷的之一。

整个小队都很穷,穷到连一间像样的砖瓦房都没有,清一色的土坯房,只是土坯房和土坯房之间也有着明显的分别。

小队各家的房子大致可分为三等,第一等的房子房顶上盖了瓦,并且在关键的承重位置有砖坐的柱基。第二等的房子是没有砖基,但房顶上有瓦。宿建平家的房子是三等,一院的房子看不见一片砖瓦。

这个时代,谁家的条件好坏,相当直观、肉眼看见。即使宿建平刚穿越了三天,也已掌握了通过家里房子推断家庭条件的技巧。

住第一等房子的人家,家里绝对有人吃供应粮,并且还会有自行车和缝纫机这种高档货。有第二等房子的人家,家里基本上都有半个干部,大队的小干部、小队长、小队里的保管员、会计之类的都是这种家庭里出来的。

可能是由于地域不同的原因,像自行车、缝纫机这类高档货,在宿建平所在的村里真没有穿越之前所看的年代网文那般缺,就自己所在的这个不到三十户人家的生产小队,最起码有五个家庭是有自行车的。

今天上工的时候还听说了一个关于自行车的笑话,说五十年代的时候,村里有个能人买了一辆自行车,结果不会骑,骑上之后就往沟里跑,见人就碰、见树就撞,能人说自行车比马还凶,不是个好玩意。

“你妈把饭做好了,赶紧去吃上一口,吃完了咱们趁夜到山上往自留地背几背篼土。”刚到家门口,便宜老爹正在用斧头剁柴火,见到宿建平顺嘴安排起工作来。

“背土?好端端的往地里背土干啥?这几天我缓伤的时候,就听着你领着老大和老三天天晚上去背土。”宿建平对便宜老爹安排的活很是不解,咱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地方缺土吗?冒着夜色要往家里的自留地背!

“崖上跌的土把队里给山地里堆粪的地方埋住了,前几天队里的人把土铲着边上取了粪。那些土里边和了不少粪,咱们把那些土背到自留地里,明年好找长庄稼。”便宜老爹倒是有耐心,小声的解释了为何从山上背土的原因。

原来是为了沾生产队的便宜?这个理由倒是合理。就没多问,赶紧进院里洗了一把脸,到厨房去吃饭。

吃饭的过程中,老娘简单的问了一下今天采石场上工的情况,有没有头疼,身体能不能吃的住。

吃了两碗土豆和面和在一起的糊糊,宿建平放下碗出门找老爹去背土,西北男人可没有洗碗做饭的传统,厨房里的活都是老娘和小妹的。

老爹、大哥、三弟加宿建平一行四人一人背着一个拧条编的背篼,趁着夜色、一路无话的到了山上背土的地方。感觉就像是做贼一样,好笑的是居然是偷粪?

“大、这么一大堆土,黑天半夜的咱能看着那儿有粪?”宿建平看着夜幕下像小山一般的土堆,不由的出声询问便宜老爹该从那儿背有粪的土,总不能把这么一堆土全背回去吧?十天半月估计都背不完。

老爹放下背篼,提起铁锨就往背篼里铲土,一边铲一边说道:“都和在一起了,这堆土里全都有粪,咱全背回去。”

全背回去?你这不是开玩笑吗?宿建平被便宜老爹的话惊了一个趔趄。

“老大、老三,把背篼背上咱回,大要是背,就让他一个背起。大半夜的跑到山上背土,屋里的粮食多着把咱吃撑了?

咱队里的粪全加一起也不到这堆土的十分之一,队里还把粪都取走了,这堆土里能剩下啥?为了这点粪,还不够浪费的力气。”弄明白状况后,宿建平果断的叫停了便宜老爹愚蠢的操作。大半夜的领着三个儿子干这蠢事,被人知道了都能成村里经久不衰的笑话。

“这土里有粪哪!背回去能长庄稼。”见宿建平要叫停自己损公肥私的大业,宿父很是不甘的辩解起来。

“老二说的对着哪!我早都不想背了,往地里背土听着就是个笑话,我老跟着伱吃的这冷苦!三娃子赶紧跟着和和你二哥回,大要是背,叫他一个人背去。”大哥一听宿建平的主意,赶紧背起背篼背叛了老爹。

在不受刺激的情况下,大哥宿建方就是个正常人,不过他是那种怪人,听话的时候很听话,犟的时候死犟死犟的,并且心里没个准主意,平常干活都是别人拿主意自己执行。

这回见宿建平拿了主意,他立刻跟进,很明显这便宜大哥正常情况下其实脑子是够用的。

四人偷粪小队,有三人反对,便宜老爹最终很无奈的背着半背篼土,跟着三个儿子回家。

“你们咋这么快的回来了?”回到家里的堂屋,老娘见时间不对,开口询问缘由。

“全是一堆土背回来干啥?我要是不去,都不知道这几天我大领着他们弄啥着哪。以后再不要往地里背土了,过几天我从大队里把抱石头的工分结出来,买上一袋子肥料上到自留地里比啥都强。”见老娘询问原因,宿建平就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

“背土?你大不是说是粪吗?”

“那儿来的粪?那堆土比咱全队的粪都多十倍,里边能有多少粪?”

“哎呀!你大就是个冷棒!老领着屋里人干冷活,我说队里的那些尖人怎么没去背,就我们屋里往来里背。幸亏家里的掌柜的现在叫老二当上了,不然跟着你大净干冷活。哪一年大练钢铁的时候,你大背着我把家里的门栓都把了。还有……”老娘好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翻起了旧账。

在宿家,老爹宿相青是个勤劳又迂腐的老实人,干活没得说,就是不灵性,以至于在生产队经常性的吃亏。这些年老娘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

宿建平从高中毕业回到家中半年,就被老娘支持着成了家中拿大事的掌柜的,不然今天晚上他也不会如此强硬的叫停老爹愚蠢的行为。

在老娘心里让儿子夺权掌班已经谋划了不知多长时间,若不是家里老大实在不能用,早在前几年估计老爹就已大权旁落!

其实如今的宿建平真不想接家里的班,这玩意只有责任没有好处,摊谁谁愿意?再不愿意,这也是事实。背负着前任留下的沉甸甸的家庭责任,宿建平感觉自己好难!

莫非这具身体自带一把手属性?上学的时候在学校里是学生中的一把手,时运不济回到家里,还是一把手,上那儿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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