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尸坑边缘的空地上，罗素见到了那钢铁怪物。
这头怪物高大而臃肿，从体表构成来说，像是血肉和盔甲扭曲的组合。
它并非单一的尸体，而是有些像“憎恶”那般由多具浮肿的尸骸拼接而成，原材料应该全都来自于尸坑。
在怪物的头、胸、腹、腰等多个部位，都贴合着乌黑的铠甲覆片，覆片上隐约刻有图案和字迹，但由于污浊血迹的遮蔽看不真切。
此刻的布兰妮正举着大盾迎敌，但这钢铁怪物体型庞大行动却不慢，两条粗壮的大腿为它提供了惊人的爆发力。
相较之下，手持巨盾的布兰妮就显得迟缓很多。
虽然她能牢牢挡下怪物的每一次攻击，但来自不同方向狂风暴雨的攻击还是令她疲于应对。
这就是盾战的悲哀：叠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
罗素脑袋一抽没来由想到一句很贴切的形容，随后甩了甩脑袋，吩咐士兵架设重炮。
从先前的观察，他已经大致推断出了这只钢铁怪物的实力。
它的实力大致与初阶骑士相仿，但由于其不惧受伤的特性，能发挥的战力要远比初阶骑士更强。
作为三阶骑士，布兰妮防守没有丝毫压力。但沙包战的特性，就决定了她无法很快解决这只怪物。
这时候，重火力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
罗素没有贸然加入战场，而是指挥士兵将两架「矮人风琴炮」推上战场。
在原地挨打已久的布兰妮敏锐捕捉到战场的变化。
憋了一肚子气的女骑士顿时兴奋起来，如蓄势待发的猎豹，瞄准钢铁怪物就是一发「舍身冲撞·巨盾版MAX」。
巨盾倾轧之下，罗素很清楚的看见怪物胸前的金属甲板都被磕飞了好几块。
翡翠那贫瘠的小身板是怎么能抗下这一发的？
但此时并不适合探究这事，布兰妮在撞倒怪物后，利落的战术翻滚撤出了正面战场，将怪物控制在原地。
怀特急忙指挥手下士兵们准备装填。
负责操纵的士兵有些紧张，但毕竟已经有过一次操炮的经验，所以动作也算得上熟练。
卸炮、固定炮架、预热魔法符文等一系列过程性行云流水，但在瞄准时却出了岔子。
风琴炮并非平射炮，45°的仰角射界够不着倒地的钢铁怪物。
此时被巨盾砸晕圈的怪物已经开始颤颤巍巍的爬起，错过这次射击机会，想再寻觅如此好的机会可就难了。
“把车轮卸掉，把炮管放平了射！”
情急之下，罗素想到了抗战时期用迫击炮平射攻城的先烈们。
在那时，为了使精度极差的82迫拥有攻坚的能力，先烈们发明了迫击炮平射的用法——以15°或更小的的夹角将火炮近似平置，然后用秸秆将炮弹送进炮管，最后一脚猛踢炮管屁股击发炮弹。
虽然这个世界里，魔法符文的出现代替了火药，矮人玩意制造出的风琴炮也和82迫是两种造物。
但二者总归都是用炮弹的、并且每根风琴炮管的简单结构看上去都和82迫的直筒结构差不多。
所以罗素决定试一试。
毕竟，如果两个世界的基本运行法则相差巨大，大到连牛老爷子棺材板都按不住的程度，那么罗素也可以找个棺材板板安心躺下了。
但事实是风琴炮口发出了耀眼的白光。
迫击炮平射的战法对异世界的风琴炮一样有效！
在将魔法炮弹送进炮口后，罗素用力一踹风琴炮管的屁股，散发高温与灼热的炮弹呼啸而出。
然后，炮弹完美的擦过地面上的臃肿怪物，轰塌了远处七岔要塞的一处城墙。
“炮弹口径这么大，怎么这也能马枪？？”罗素嘴角有些抽搐，“一定是这风琴炮偷工减料，准头太差！”
但些许的射击偏差并不影响最终战果——因为一门风琴炮有着六根炮管。
这具矮人造物本就是以火力凶猛闻名的。
在第一根炮管率先发出怒鸣后，两门风琴炮剩下的十一根炮管齐齐奏响，十一道耀眼的白色光柱化作密集的弹幕将前方完全覆盖。
那头钢铁怪物才刚刚从地上爬起，便湮灭在火力集群之中。
耀眼的白光短暂遮住了视线，但罗素却并未停下手中动作，他从风琴炮上退下，叫来怀特接替自己的位置继续开炮。
任何一名经历过“有烟无伤”定律熏陶的穿越者，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选择停手。
反正炮弹用不完也得上交联军，趁这机会可劲造！
炮击一连持续三分钟，直到魔法符文过热方才停歇。
两架风琴炮不间断嘶鸣，以极快的时间打到了一个基数的炮弹——大约六十枚，也就是刚好两箱的数目。
但罗素却一点不心疼。
与其让炮弹在那些古板贵族手里发烂，倒不如用来训练自己领地未来的炮手。
不计成本的炮弹投入显然是成效斐然的。
几名负责操炮的士兵最开始脸上带着惊慌，他们不相信仅凭手中笨重的铁家伙就能对付骑士大人都无法制服的怪物。
但这种恐惧症在第一批次的火力覆盖后就消退了大半。
放平的风琴炮在威力上也许没有太大提升，但是炽烈的炮弹无疑于给心慌的士兵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在忐忑不安中，士兵们用颤抖的手装填好炮弹，鼓足勇气瞄准那狰狞可怖的怪物。
然后，他们们就发现……能战胜骑士老爷的怪物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风琴炮一轮齐射，就将那怪物轰趴在了地上，伴随的烟尘涤荡而起的，似乎还有所谓的权威和力量。
仅凭普通人和大炮的力量，同样能击败恐怖的超凡怪物。
士兵心中有了自信，第二轮、第三轮装填就不需要罗素再领头。
心神激昂的他们们用颤抖的手，装填、引燃，一次又一次射击，直至满头是汗，力竭倒地。
伴随最后一缕光和热散尽，满目疮痍的弹坑上已经看不见怪物的身影，只有地上散落的几片盔甲和半滩焦黑的碎肉能证明它曾经存在。
“怪物……这就被消灭了？”怀特的喉咙有些发干。
他负责监督士兵们开炮，自然目睹了全部过程，但他不敢相信那是自己能发挥出的力量。
布兰妮骑士，是绿河城除了罗素老爷外最能打的骑士，她都不能解决的敌人……被自己和几个新兵蛋子解决了？
老怀特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害怕。
“才两门炮就激动成这样。”罗素拍拍老管家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想想看，如果这里有上百门巨炮，那么每分钟就是上千发炮弹的倾斜而下。”
“上……上千发炮弹？”老怀特咽了口唾沫，感觉心中快要跳出了来，“真的可能有上百门大炮？”
只是两门炮就有如此恐怖的威力，上百门大炮的话……怕是能将整个帕拉文夷为平地。
罗素不以为然，事实上他考虑到自家老管家心脏不太好，画大饼时已经收了几分力道。
早在他穿越的几十年前，为了炮击金门请光头吃炮弹，同时开火的巨炮数量就已经达到了439门之多。
大炮这东西工艺并不复杂，只要拥有了一块领地，罗素立马就可以原地手搓出生产线。
说完，他不理会发呆的怀特，在布兰妮的护送下接近弹坑。
直觉告诉他，尸坑里出现的怪物并非偶然，结合翡翠的推论以及巨龙森林时的发现——联军的消失多半和吸血鬼脱不了干系。
心中想着，他看到了弹坑内焦黑的“残骸”
“看来，不论是亡灵还是妖怪，果然都抵挡不了唯物主义的炮弹……”
罗素蹲下身子观察“残骸”——说是残骸，实际上已经面目全非，除了剩下了几片盔甲，血肉构成的身体组织均已在超高温下汽化。
但就是在这几片残破不全的盔甲上，罗素看到了一枚熟悉的纹章。
那图案他在出征前一天的宴会上见过。
这是红酒子爵的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