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梅花其实并不在乎这个有些矛盾的女生,她针对的人只有李璟,
原因也很简单,
李璟的到来让她感受到了危机感,
本来无可替代的自己有了新一个竞争者,
很简单的道理,当世界上只有一个鸡蛋的时候,这个鸡蛋就是举世珍宝,
但当又出现了一个鸡蛋,那带来的影响可不只是对半分这么简单了,
两个鸡蛋完全有可能成长为成年的鸡,然后繁衍出无数个鸡蛋,这时候鸡蛋又会变成八毛一个的价格。
梁梅花是蛮横,但是她不傻,婆婆强硬的让百余年没进过外人的梁家村收了一个供奉,那么有一就会有二,之后她有可能还会继续吸收外姓人,
能出马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多,
自己娇蛮的资本全在梁家小辈中只有自己深受仙家青睐,自己就是梁家以后的天,自己的地位以后就相当现在的婆婆,
可是婆婆现在虎步生风的走了过来,然后使劲打了她一个大巴掌,嘲笑的说:“别做梦了,哪怕破例招收外姓人出马也要延续下,你如果努力依旧有可能是梁家的掌话人,如果你不争气,自然有后来人接替。”
同时她也明白还有一个隐藏的事情,
如果自己真的无法撑起这个门派,自己身上还流淌着最珍贵最纯粹的梁家血脉,
自己终究会被嫁出去,对象也只能是招收的供奉,因为只有两位出马弟子的结合才不会削弱仙家与本家之间的结缘。
她当然可以反抗,但是正如李璟之前所想,
他们的力量都来自仙家,而与仙家连接的不是他们而是梁家,失去了梁家庇护也就相当于失去了仙家庇护,没有出马仙,他们只是普通人,甚至,可能还不如普通人。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也一样,
梁家的小孩不会想要直接要人性命,那是全性干的事情,但是你要是直接威胁了他的既得利益,那就另当别论了。
“回来了?”
梁如缘的脚步依旧很稳健,她轻轻掠过梁梅花,后者一个脚步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她委屈的抬头,然后就被梁如缘的一声哼就压的又低下头,
“来者就是客,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还是我梁家没有教过你待客之道吗?”
李璟微微一惊,
怎么前后对比这么巨大,他记得之前梁梅花很受婆婆的宠爱啊,
更让他惊奇的是,哪怕被扫落在地,梁梅花依旧低着头,脸上红到可以唱关公了,很不对,李璟完全不知道他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姑娘,你叫什么呢?”
换了个表情,梁如缘慢慢走了过来,她明明是一个背有些弯的老太太,那双眼睛如一汪深潭,平静而寂寞,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慈祥的老太太。
但是在格桑花的眼中,这个婆婆的身躯大到可怕,爽朗的太阳都被遮盖,一股股威压以婆婆为中心不断激荡传播,
只是一眼,她连反抗的力气都使不出来,只想臣服。
香汗淋漓,
格桑花抬起自己的长睫毛,怯生生的回答道:“格桑花,我是跟李璟来的,我是,我是……”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她与李璟的关系,
最后想到了很久之前自己干过的一个活计,那个好像还不错,
纠结了很久,格桑花从白齿的缝里溜出两个字,“丫鬟。”
“什么?”梁梅花以为自己听错了。
格桑花只能重复道:“我是李璟……少爷的丫鬟,”忽然她想到不应该这么说,脆生生在“李璟”后面加了两个字“少爷”。
一句话说出来,
李璟感觉看周围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
不是,这个人哪来这么多清新脱俗的词,他是清白的啊,话说,为什么桑花的脸上这么多汗啊,今天很热吗?
梁如缘从上到下把格桑花审视了一遍,最后伸出一只手,
那手就搭在了格桑花的头顶,如同一个慈祥的长辈关怀自己的孩子般轻轻揉搓,
她盯着这只手,
在她的眼里,这只手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她的神经紧绷着,感受着婆婆的情绪变动,
忽然,她嗅到了一丝杀意,淡淡的比不放盐的肉汤浓不了多少,却让格桑花立刻尖叫了一声。
她猛地转头奔到李璟的身后,身体抖若筛糠。
墨守城关心的走上前,他先是把地上的梁梅花扶起,弯下腰把她身上的尘沙扑扫干净,
用手把梁梅花眼里的泪花捻尽,
然后担忧的看着李璟身后的格桑花,
在梁如缘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李璟手足无措,这个胆子原来这么大的女孩咋现在这么惊慌,你难道还怕生?
他抖抖肩,低声说:“干什么呢?对婆婆太不敬了。”
格桑花学着鸵鸟一样把脸埋在李璟的背后,
声音小的如蚊蝇,眼睛是受惊的小鹿,“怕,李璟我怕。”
一声怕,李璟那股莫名的火气瞬间被浇灭了。
“别怕,我在。”
说完他脸上出最开朗活泼的笑容,他一手使劲把格桑花拉了出来,然后陪笑道:“这个是小地方来的,没什么见识,一见婆婆您伟岸的身姿就吓得不敢动了,你别怪罪。”
梁如缘脸上没有愤怒,反而把手搭在李璟的头上,
李璟微笑低头弯腰,那头顶的手是如此温暖,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白向生也低着头,一动不动,
那声音依旧老迈而沉稳,“在外面没吓着吧。”
李璟违心的摇头,
“可曾有人给你委屈受?”
继续摇头,可是李璟的眼睛湿润了。
梁如缘把手放下,最后说了一句“没事了,回家了。”
硬生生的,李璟把眼泪止住,没有落下来,
反倒是体内的白向生哭哭啼啼,大喊大叫“老祖宗啊,你是不知道啊,小的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那些人的名字样貌我都记住了,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白春生看着撒怕打滚的白向生,四十五度角望天,
哎,刺生不值得啊。
李璟抬头,扯出一抹笑容,“谢谢婆婆,我知道了。”
他看不清梁如缘的眼睛,那双眼睛被黑布遮盖,看不清任何情绪,
内敛如凡,喜怒不显于色,
那么自然,他也就发现不了那眼睛后面深深的失望与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