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王玑“问候”一句后，尚九并没有生气，至少看起来是如此——相反，他甚至笑容中夹杂了一种...开心？
边笑着，尚九边靠近王玑，突然一把搂住他，拥抱了一下，同时在他耳边用变态似的语气浅浅道了句：
“今晚再好好睡一觉吧，小疯子~明天起，你就可能再也睡不了一个安稳觉了。”
被骤然抱住，王玑反应过来，正要挣脱，尚九却恰逢时候在耳边说完话，就松开了他。
目的达到，尚九也不多做纠缠，直接错过王玑身旁，向十字路口南面走去——因为他从王玑刚说的那几句话就能看出，以这疯小子现在的状态，任他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倒不如直接让对方亲眼看到一切，好好醒醒脑袋，再见面。
井宿和张翼轸都深深瞥了王玑一眼，然后快步追上尚九，紧随其后离去。
三人的步伐都很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消失在王玑的视野中。
...
原地，只剩王玑一人，挠了挠头，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这样？没了？
这也不是“第二视界”一贯的出招路数啊...就临走算是撂了句“狠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回头环顾下四周，鬼市撤场的速度比他要想得快，偌大长道上的星点已经不剩几颗了，仅中段那边好像还有几个摊位，但摊主都不知道去哪了。
眼前的鬼市孤零零的，与一小时前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王玑扫过几圈后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恐惧——对黑暗的恐惧。
感觉自己也得撤了，不然谁知道这“第二视界”中的鬼市关闭后会发生什么。
整理好思绪，王玑转过身去，向十字路口走去，但只是刚踏出几步，便再次犹豫起来：
那三个“演员”真就只撂了句狠话走了？
真能这么简单？
前几次在“第二视界”中的生死瞬间在脑海中闪过，王玑脚下一停，生出一丝怀疑：
万一，他们三个是故意装成这样毫无威胁的样子，骗自己放松警惕，实则变成了“巨嘴”那样的怪物埋伏在十字路口那边呢？
这么看的话，鬼市中段也很奇怪，明明那会儿还剩不少摊主，就刚刚三个“演员”...不，是四个——那什么“21级李若冰”也算一个；就这四个“演员”演完刚刚一出没过多久，鬼市就空的差不多了，中段的摊位甚至还有很多没收拾就摊主走掉的。
不对劲，不对劲。
王玑的目光在自身东西两侧，也就是鬼市内部和十字路口间来回移动，很是纠结：
麻烦了，往哪边走都好像不一定对。
天人交战中，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鬼市内仅剩的几颗星点也逐一熄灭，只留鬼市中段那几个没人收拾的摊子了。
越纠结，越急；越急，越纠结。
这就是王玑此刻的情况。
他不想在一个决定自己生死的路口选择错误的那条，但他不得不选。
选对了，可能能活；选错了，基本必死。
倘若不选，那就可以去掉上一句的“基本”了。
那次在“第二视界”的医务室中直面“李校医”，可不就是因为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导致被困在配药室内，避无可避，意识也差点湮灭在走马灯中。
目光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用“飞扫”来形容似乎更为贴切些，贴切地映照出王玑同样飘忽不定的内心。
终于，挣扎半响后，王玑眼中的犹豫被坚定取代，还是做出了选择。
他的目光停在十字路口的方向，停在那几盏冷光昏暗的路灯上。
一个聪明的赌徒，应当在权衡好利弊后再下赌注；但王玑不一样，他的赌注是命，就这一条，所以从一开始就和“聪明”二字不沾边了。
并且，无论输赢，他都清楚，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于他自己而言，与其说是在赌命，倒不如说是在赌一个能不能留下遗言的机会——赢，至少能多过活一晚，给自己提前留份遗言，给江琦买一份最后的礼物；输，也只是就此结束自己的痛苦罢了。
这场无形的赌局，从还未开始时他就已经输了，可好像又赢了。
胜负输赢，谁又能真的说清呢？
就好比在王玑这样的枕叶脑癌患者眼中，真假虚实，又要如何分清呢？
不是什么事都会有个正确答案的，但无论什么事都一定会有个结果。
一步，两步，三步...王玑走离鬼市的范围，到了十字路口中间，回头看了一眼，望着那些似乎比刚才黯淡些的星星点点，心中五味杂陈：
这是...赌对了？自己...活下来了？
...
另一边，尚九坐在十四号楼门口的台阶上，不知从哪叼了根草，望着月亮发呆。
张翼轸落后他半个身位，站在台阶上，目光不时打量着四周，像个保镖。
至于井宿——到南区后便与二人分开，回宿舍了。
“翼轸。”
只是轻轻唤了一嘴，张翼轸就连忙俯下身子，神情恭敬，应道：
“我在，会长。”
“你和井宿的事我懒得管，她确实聪明，不然我也不会破例让她大一时就加入探寻队一队了；但有件事你要想清楚，这儿是北洋理工，是你们口中没人能逃脱出去的‘地狱牢笼’。
再过半年，等你死了，可就没人会护着一个瘦弱的小孩了。”
尚九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听不出一点儿感情来，像在和老友絮叨，也像在自言自语。
“会长，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死之前，会尽量劝她加入学生会的。”
“你自己看吧，无论想怎样做都干脆点，省得干扰到自己心境，出个意外提前死了。
她怎样我无所谓，是生是死都无所谓——我见过太多聪明人了，可再聪明的也还是人，是这副血肉之躯，在诡异手下比纸都薄，捅一下肠子就会流一地。”
“是，会长。谢谢您关心。”
“谢什么？我不关心她，也不关心你——只是怕你死得太早，工作没有适合的人交接罢了。”
说罢，尚九摆了摆手，将张翼轸本要说的话顶住，站起身来，转向十四号楼楼内走去。
天不早了，他也该回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