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见鬼市带来的震撼中缓过神后，王玑二人便动了起来，随着人群绕花坛逆时针往里走去。
置身人群，也就是两个“圈”的包围部分中，方才那种喧闹声就清晰了起来，有摊主的叫卖声、有游人的交谈声、也有驻足者的问价声；这些声音彼此交叠，近者嘈杂，远者模糊：
“来来来，晾衣架、画具贱卖啦！还有剩大半盒没用的颜料，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
“那边摆了好多书诶，要不过去看看？”
“同学，你这个吹风机多少钱？”
...
王玑二人刚入鬼市，正是兴致浓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随着人群走走停停，几乎每一处摊位前都要驻足片刻——不过大多都只是看一看，并不问价。
就这样逛了七八分钟，两人才在花坛附近才看完不到八分之一的摊位，虽然有些眼花缭乱，可都没有中意的东西。
学长们卖的大多是些旧书、宿舍生活用品这样的东西。尽管性价比是很高：书大多在10块左右，甚至还有5块一本的；宿舍生活用品从小到大各种都有，品类很是齐全，大多数都是个白菜价，晾衣架这种东西更是一把一把卖的；与其说是摊位，倒不如说是一堆二手物品捐赠处，赚的钱够不够买张车票都不好说。
可性价比再高，这两类东西对二人的吸引力也近乎于零。
前者在404宿舍里可算稀罕物——除了康裕兴开学带的那本漫画设定集和学校发的课本外，404宿舍六个人硬是再凑不出一本课外书来；毕竟都二零二二年了，大学生人手一台手机、电脑，纸质书且不提能不能静心看进去，放都没个放个地方啊！
四改六宿舍空间太过狭窄，尤其对王玑这种睡上铺的人来说，很多时候衣服、卫生纸、台灯、水杯、包都只能扔在床上，可见柜子里是实在放不下什么了，何来地方放书呢？
后者对其他新生来说还算不错，毕竟不少宿舍的生活用品还没有补得太齐全，超市里卖的大多又偏贵又不耐用，来这鬼市逛一圈看见缺啥买啥也不赖。
但对404宿舍来说，凡可能用到的生活用品，除去洗发水这些洗漱消耗品，大多算得上可以宿舍公用的玩意，开学第一天康裕兴就去超市全置办好了——小到柜子上的粘钩，大到拖把、扫帚，宿舍人还没来齐时，康裕兴就眼都不眨一下大手一挥全买好了，更没跟他们A钱，格局大到了极致。
中午吃猪肘那会“京爷”二字还真不是汪洋对康裕兴的调侃，更多，也是种认同。
综上，二人逛这半天是字面上纯粹的“逛”了，东看看西看看，愣是找不到一个可以消费的摊子。
因大部分摊位卖的东西也就是书本和宿舍生活用品，随着逛的时间增长，二人的速度也变快了。
凡是那种一眼借着彩灯看去，摊位上摆的是衣架、书这样的，直接略过，看下一个摊子。
效率加快之下，才五分钟功夫，两人就逛完了花坛周围四分之一的区域，到了六号楼与七号楼之间的东北小半“弯”上。
这一截的人肉眼可见地更多了起来，人与人之间的空隙小了很多，两人走过来后想穿插快些都难，只能随着人群慢慢蛹动。
王玑有些好奇，放眼瞭去，发现是前方A组宿舍楼集群倒“Y”的单路口上，有很多女生往这边走，成了一个人群的交汇口，所以人群才移动得慢。
“康，学校就这一个鬼市吗？我看那边有很多女生往过走，应该是北区的。”
蚁群般的人群中，王玑和康裕兴几乎是嘴贴着耳朵交谈，好让对方听清自己在说什么。
没办法，人太多，太吵了。
“不是，有两个。南北区各开设了一个鬼市，北区的好像是在东一门那条被北区宿舍楼夹着的东西道上，摆的形式应该也与咱们这边不一样，大概是长条两排摆开的；学姐那会儿跟我提过一嘴，说要是过去可以去她摊子上看看。”
“那有两个怎么还好多女生往这边走啊？”
“啊？你说啥？大点声。”
“我说，既然有两个，为什么这么多女生来这边的鬼市啊？”
“你问这个啊——东西种类不一样呗，女生那可能美甲片、化妆品什么的多一些？咱们这边日常生活用品多一些？我也不清楚。反正开到晚上十点，都逛一遍时间绰绰有余。”
“哦哦，懂了。”
“怎么？阿玑，你要不等会陪我去北区逛逛，看看大长腿去。”
“我看你就是想去找那个学姐。”
“不不不，学姐都快毕业了我找什么，异地恋没好果子吃的，我上一个对象就是异地恋分的。”
“也是，你又不缺女生喜欢。”
“别提了别提了，处对象多麻烦件事，哪有玩游戏香；玩游戏好歹有等级、有亲密度，现实中想处个对象，啥都只能靠猜——难度靠猜、敌人靠猜、好感度到多少也靠猜！太踏马难搞了。”
“嘿，你直接找对你有意思不就行啦？别的不说，光我看见主动加你微信的女生就不下十个吧，康康？”
“诶，那边好像有买饮料的，正好我渴了；走，阿玑，过去看看。”
见康裕兴逃也似地向附近大“圆”一处摊位跑去，王玑撇了撇嘴，知道他这是故意转移话题，没再多说，从人群中费力窜出，跟了上去。
康裕兴动作飞快，只是十几秒的功夫，他就已经点了两杯，迅速扫码付完款。
“你怎么跑这么快？乖乖，今天人真多，差点给我没挤出来。”
“确实人多，这鬼市算是我来这儿见过最热闹的一码事儿了。”
“是啊，感觉全校学生都凑这边了，北区估计人更多吧，毕竟女生更爱逛街。
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人，明明你和我说之前我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跳蚤市场群里也没通知。”
“群里肯定不会通知的，毕竟这事儿只能算校方默许，不算支持，大家也就是私下相互通知一下；谁要是搁群里明摆着发，万一出了什么乱子，要担责任的。”
“哦哦，这么个门门道道啊。”
听罢康裕兴的理解，王玑恍然大悟。
将注意力移到面前这个摊子上，借着彩灯看去，倒是简陋的很——只一张小毯子上放了一个榨汁机、一个冰块箱和一堆个水果，再无他物。
灯太暗，加上摊主靠墙，王玑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见其动作熟练，一准是个老手：
摊主先是按下榨汁机的按钮，不过几十秒的功夫，里面的水果就被直接榨碎，然后他又上下倒腾两下，像是在表演杂技一样，再放下，两杯果汁就被榨了出来，甚至还不忘顺手用镊子从冰块箱夹了几个冰块扔进去，递给康裕兴。
“学弟，你的果汁。”
“好嘞，钱刚转过去了，学长。”
“成，多谢惠顾哈。”
康裕兴给摊主出示了下微信里的付款记录，转过身，将其中一杯果汁塞到王玑手中：
“来，拿着。”
王玑感受着掌心的果汁传来的凉意，愣了一下：
“啊？你买了两杯？多少钱我转你。”
“转啥转，喝杯水的钱也转啊？别墨迹了，走，咱俩去北区鬼市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