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青站在一旁，看着凤鎏手提镇妖木剑施展干净利落的剑术，将剩下三只狐妖几剑点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胡府的地面上。
这一夜间发生的事情可谓是颠覆了他到这里三年建立起的世界观。
妖怪化形成人，生活在人群里便难以分辨。
若是没有灵眼，单是杀人之后创下的祸患就有无穷之多。
大齐律法，杀人偿命。
就算严青将整个安平镇屠尽了，朝廷也依旧有手段找出凶手，将他通缉。
“灵眼、武力、见识、智慧……行走江湖，这些东西缺一不可。少一样，就极有可能引火上身，甚至是横死当场。”
就例如今晚的行动，是因为严青从高老那里提升了实力，还得到了保命的底牌。要不然，他也不敢如此横行莽撞，一路从头杀到尾。
思索间，严青忽然察觉到手中游蛟剑一动。他心中一紧，骨骼之中的灵光大放，将恶蛟的意识重新压制了。
这时，凤鎏也十分识趣地将游蛟剑剑鞘送到了严青面前。
“恩公，这剑鞘上有我碧云观祖师咒法，能够压制恶蛟剑魂……”
凤鎏嘴上讲着剑鞘的用处，实际上若不是因为游蛟剑是碧云观镇观之宝，他甚至想直接将游蛟剑送给严青，只是又怕严青被这游蛟剑害了......
严青接过剑鞘，毫不客气地将游蛟剑收起，准备还给凤鎏。
他知道这柄奇剑对于凤鎏来说有多珍贵，如果不是他服下了白骨降神液，全身骨骼神异，恐怕也驾驭不了这柄游蛟剑。
但越是拿起游蛟剑，严青就越感到碧云观的恐怖。
他只是催动游蛟剑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剑力，便能轻易将已经妖化的胡老爷杀死。若是全力施展，瞬息间就能摧毁整个安平镇，那种种妖风更是能夺走人身上的精气神。
这么一只蛟龙，严青已经窥到其实力的一二，但碧云观的祖师却能将其降伏、化作宝剑镇压数百年。
“数百年都能保持威能的咒法……还有这条死了数百年还能有意识的蛟龙……长生在这个世界果然不是虚假的东西！我想畅快地活，想要见识世间百态！”
今晚的事情给严青带来了心灵上的升华。
杀死近百只小妖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心理压力，反倒让他觉得愉悦舒爽，就好像做了大事，满足了自己内心的欲望。
就在凤鎏准备接过游蛟剑之时，那原本安静无比的游蛟剑上突然腾出一股狂风，就要缠上凤鎏的身体。
“还在作妖？！”
严青眉头一皱，原本愉快的心情瞬间一沉，将恶蛟的意志再次压下。
这一次骨内灵光绽放完毕，严青身体传来了一股十分严重的透支感，让他整个人也脸色一白。这是今晚出力太多、对自身压榨太狠导致的。
游蛟剑产生的异状让凤鎏伸出的手一顿，随后他也不敢再去接。
毕竟之前他被游蛟剑控制的时候，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以及浑身上下传来的钻心疼痛不是假的。不管凤鎏再正直，他还是对这种痛苦有几分忌惮的。
严青似乎也看出了这种情况，叹了口气，将游蛟剑负在腰间，道：“既然如此，那游蛟剑就先放在我这里吧。等我们去了碧云观，我再把它还给你。”
“嗯。”凤鎏点了点头，也原地坐下，放松休息起来。
严青脑子里还在想自己的事情。
今晚的那些小妖怪、胡老爷、蛟龙残魂以及六只小狐狸精。
这种种神异着实颠覆了他的常识，也唤醒了他心底的念想。
长生、逍遥，还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心境。
至少在今夜，他既报了前几天的仇又杀了个痛快，磨砺了自己的心智，这种爽快与刺激是前所未有的，让他终生难忘。
至于什么青丘狐族？那些东西等明天问过高老再作决定。
在严青心中思索之际，一旁的凤鎏同样感到梦幻。
他没想到自己提前来诛杀胡老爷还能被严青救一次，或许……这个与高山君有密切关系的青年，比他这个碧云观传人更适合行侠仗义、斩妖除魔。
他在碧云观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学的都是修持自身的法门、斩妖除魔的道法，还有礼义廉耻与道义。
种种规矩，条条框框，塑造了凤鎏的世界观与价值观。
他既想成为得道的修行者，又想成为君子，青史留名。但他发现，眼前的青年或许比他更称得上君子。
心怀善意，愿意对人伸出援手。
不拘一格，却并不放荡。
能分辨黑白，不滥杀无辜......
仅仅是三天的相处，凤鎏就在严青身上看到了许多优点，其中一些是他所向往但不曾拥有的......
过了好一阵子，两人才缓了过来。
严青勉强站起了身子，但还是觉得手脚都在颤抖，他身体里的气丝更是严重透支，一时间难以恢复。
即便如此，他还是硬站起身来。深吸了两口气，他才对一旁的凤鎏说道：“我先进胡府翻点东西，我们到时候要去碧云观，必要的钱财是少不了的。反正胡府上下差不多死绝了，那些东西被别人捡了也是浪费。”
说罢，严青就朝着胡府中还算完好的几间房子里走去。
胡府是安平镇最大的士绅，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落地成形，沿传了几代……实际上一直是胡老爷这只大狐狸自己改头换面，在世人面前伪装罢了。
而胡府当中的财产，莫说万两，就算是十万也完全有可能。
只是如今胡府已成一片废墟，再有价值的东西也都被压在废墟底下。严青此刻严重透支，不能从废墟底下一一翻找，只能去还算完好的厢房中寻找。
寻找了好一段时间，他才背着一只箩筐走了出来，然后捡起地上几只狐狸精已经变回原形的尸体，收拾了一番，就向山上走去。
来的时候安平镇还是一片祥和，走的时候却是一片狼藉，着实让人唏嘘。
四处都是比狗还大的狐狸尸体，还有一条条极长的蟒蛇尸首垂挂在各处……想必能给明日起床的安平镇百姓带来极大的震撼。
严青大有收获，轻声吹着口哨，于寂静的夜色下走出镇外，与凤鎏一同组成满身血污的除妖组合，朝着高头山快意走去。
而在高头山的山脚下，一只大狗熊和一头麋鹿早已等候许久。它们就等着二人归来，然后带两人上山。